对方似乎被她毫无铺垫的一大通质问给镇住了，好一会儿才疲惫开口。
“我知道，我记得，我只是认为那些历史已经没必要再提。”
“有没有必要是我来评判，你要做的就是帮我查清楚你爸实验室背后的人，让他们一个个都去见鬼！”
凌江玥抓起沙发上一个抱枕狠狠掼在地上，如同在隔空揍人，揍不解气，她又恶声质问：“谁准你瞒着我的！”
tA似乎早料到有这一天，回答得很平静：“你不是也有事瞒着我吗？我们不是朋友，爱人，家人，只是靠着心理道德感维系在一起的陌生人，你瞒我我瞒你，不是很正常吗？”
这段话惹起的火气和这件事同等，凌江玥怒火中烧，恶劣因子占满大脑。
“是，我确实有事瞒着你，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你爸根本就不是地下实验室坍塌砸死的，是我控制他体内激素降低，让他不得不注射肾上腺素维持生命体征，然后推倒标本室里的玻璃展示柜砸在他身上，让他清醒着一点点痛死的！”
“你不知道那天我多高兴，肾上腺素让他维持生命体征，但身体已经被展柜砸得大出血，内脏破损，大腿下血肉模糊，他想死都不能，只能冲着我奋力地爬，让我救救他。”
“多可怜，但我可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好人，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一点点咽气的！”
如果说话的语气可以幻化成拟人形象，她现在大概就像个尖酸刻薄的尖嘴鸡。
电话那边的人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说明着不平静的情绪。
凌江玥却还不放过tA，恶劣说：“刚才是你说的，我们只是靠着心理道德感维系在一起的陌生人，陌生人瞒着你这件事很正常吧？就像你瞒着我把我当傻子玩儿一样！”
“告诉我，庄氏制药里和你们有关系，知道你爸实验项目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一定让他也死得和你爸一样惨。说话！”
“是我妈。”tA终于又开口，电流掩盖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凌江玥只是停顿一下，依旧冷漠问：“她人在哪儿？”
“死了。在九年前去地下实验室找你的路上出了车祸。”
“找我？”她稍微冷静下来，很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tA：“对，找你。她后来知道了你被我爸带走的事，也只有她知道你们会在哪里，但是路上碰到了车祸……知道实验的人已经都不在了，这一点我没骗你，江玥，放手吧。”
她冷嗤一声：“你知道吗，UmA特调处和人体科学部还有实验项目保存，其中一份知更鸟计划和我在你爸的实验里看见过的一模一样。他从哪里来的那些项目内容？后面有没有人支持他继续研究这个项目？你能确定吗？”
那天青姐提起知更鸟计划的时候，她就想起了过去。
那个人也在研究人体磁场感受器，而且成功了。她就是那个成功实验体，所以她才能看见生物体能量的同时能看见电磁场，甚至次声波。
所以，谈什么放手？她不是逃出生天的鸟儿，而是还被一张破烂的大网困在一个面积很大的沼泽边。
凌江玥闭了闭眼，压住情绪再问：“如果合作的人是你爸妈，那你知道的肯定更多，你一定还有线索瞒着我。说出来，不然你今天晚上就会去和他们作伴。”
“江玥，你总是竖起尖刃对人。我们相处了一年，你明知道如果你好好跟我说话我也会答应你，偏偏要威胁。”
“我可不想花费精力在‘可能会同意’上，人只会在不敢不做的事上乖乖听话。”她态度丝毫不变，冷漠无情。
tA只能深吸一口气，如她所愿讲起一段过去。
“嘉裕医院是我爷爷的父亲建立起来的，算是我爸的祖产，从我爷爷接手开始就和庄氏制药有合作。医院发展得很好，但是我爷爷想像白家的医院一样半转型，建立科研机构，争取和国家军工项目扯上关系。我爸就是他培养出来的高尖人才，当年去庄氏制药跟过一个项目，碰到了我妈。”
“我妈是生物研究的天才——庄氏制药当初发展得那么好，完全是因为她的能力。但感情并不是能力能维持的，我爸从一开始的喜欢，逐渐变成嫉妒。他嫉妒她的天赋，嫉妒她能被507局看上。”
“我十一岁的时候，他们分居准备离婚。507局来找我妈谈话，想要招揽她，她拒绝了，然后我爸入选了，成为了人体研究部门的研究员之一。”
“可是没过几年，人体超能力实验部门因为实验效果不理想且花费巨大被取缔，他成了第一个被踢出去的人，因为他对同类没有同理心，507局不放心他插手更多工作。但他不知道这个理由。”
“他以为是没有成果的原因，所以想要继续手上的项目，做出成果给507局看，让他们像庄氏制药认可我妈一样认可他。于是他挪用了嘉裕医院的资金和资源，在山景别墅地下建了个实验室，自己做实验。”
“没有官方名义，他没办法找到合适的人做志愿者，眼看着项目没有任何进展，他开始通过嘉裕医院的儿童就诊信息挑选实验体。”
“你被他看上，是因为你身体很健康，又聪明，我妈那时候不知道他有什么心思，偶尔会在家里夸你。后来你失踪，我爸拿走了她一半的研究资料，她发现了不对劲，准备去找你，可是路上碰到了高速路特大车祸。”
“我妈没了，507的人又不知道我爸的一厢情愿，所以从那以后，就没人知道我爸做的事了。”
“就这些，有些事你都知道，我只是隐瞒了我妈在里面的痕迹，因为她已经死了，没必要再掺和在我爸那些烂事里。”
讲述声和空气中的微尘一同渐渐隐没在西斜的阳光中，最后一个字落地，电话两边的人都安静良久。
凌江玥忽然问：“你当初接走我，是怎么想的？想替你妈妈报仇？”
tA：“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这件事终止在你之后。但没想到实验室会坍塌。”
“也没想到最终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现在不得不帮我做事，替你爸还债，是吗？除了这些，你还有事瞒着我吗？”
tA回答的声音有着几不可察的滞涩：“没有了。那你呢，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当然也没有了。”她微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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