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城，神庙。
姬阊带着姬玉和姬澹回来时，看到姬文坐在神庙的外面，他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目光，径直跨过了门槛。
姬玉和姬澹乖巧地和姬文打了一个招呼。
没有看到氏神，姬文一下子就慌了：“氏神呢？”
姬玉正要回答，姬阊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她便什么都不敢说了，埋着脑袋往神庙里走。
即便氏神不在了，供桌也是要摆的，姬玉和姬澹先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摆在供桌上，供桌不大，只摆了一个食盒，上面就摆得满满当当了。
姬阊打开另外一个食盒，吩咐姬玉和姬澹：“我送一份去班老翁那里，你们把剩下的送到那几个老翁翁老婆婆家里去。”
“是！”
“供桌上的食物，上香之后就送到新的学堂去，让孩子们都尝尝。”
“新学堂？”姬玉一惊：“学堂以后不在神庙了？”
姬阊点头，没有解释，端了一碗驴肉就出了神庙，离开之前叮嘱姬玉和姬澹：“不论谁问起来，什么都不许说。”
门外的姬文听到这句话，眼神一暗。
这时天上两个白影飞过，紧接着就传来咕咕声，姬玉惊喜地抬手：“白鹭鹭，白白鹭！”
两只白鹭一前一后地落在供桌上，看了看桌子上的贡品，似乎没有兴趣，接着又飞了起来，一只落在姬玉的肩膀上，一只落在姬澹的肩膀上。
这两只白鹭就是之前孵出的那两只幼鸟，自从它们学会飞以后，总是三天两头地没有踪迹。
它们的名字是氏神亲自起的，一只叫白鹭鹭，一只叫白白鹭。
看到两只白鹭，姬阊的脸上也有了笑容：“等你们忙完了，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我再送你们去姜氏城，看这两只白鹭愿不愿意去。”
姬玉和姬阊激动地脸色通红，往常氏神在的时候，这两只白鹭只往氏神跟前凑，如今，氏神不在，他们也有了这样的殊荣，两人点了点头：“好！”
姬阊端着一碗驴肉就出门了，路过姬文的时候，依旧没有搭理他，径直去找班老翁。
自从昨天三个小娃娃去了姜氏城，班老翁坐立不安，今日一早又听说族长去了姜氏城，他更是吃不好睡不好，刚想着要往城门口去看看，就见姬阊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过来。
族里有哪些家业，班老翁是知道的，像姬阊手上这等上好的白瓷，那是绝对没有的，但是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他佝偻着身子上前：“孩子们没事吧，昨天是我老糊涂了，怎么一下子就答应让三个娃娃去姜氏城了呢，有个万一的话，我就是死了也难以赎罪。”
他的枝儿是一条命，难道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活生生的人了？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早知道真的就该等族长回来的。
姬阊把手上的碗递给班老翁：“孩子们挺好的，已经回来了，这是枝儿让他们带回来给您的，你看，枝儿知道您最爱吃驴肉。”
白瓷碗装着一碗驴肉，每一片驴肉都薄如蝉翼，在洁白无瑕的白瓷的映衬下格外诱人。
班老翁一愣，双手缓缓地接过：“这真的是枝儿让孩子们带回来的？”
“是的是的。”姬阊笑着说。
班老翁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哎呀，这么好的驴肉，我去给氏神上贡，我们氏神不容易啊，跟着我们受苦了。”
姬阊却拉住班老翁的胳膊：“枝儿不仅给你带了驴肉，也给氏神带了贡品，更给其他的老翁翁老婆婆带了些点心荤菜，您就安心吃吧，也是枝儿的一片孝心。”
班老翁还是有些犹豫：“你见到枝儿了吗？她真的没事了？”
“我没有见到，我今日一早刚到了姜通府门口，就看到姬玉、姬澹拎着食盒出来了，说是枝儿已经没事了。”
姬阊没有亲眼见到，只听两个娃娃传话，班老翁还是有些不放心：“那......”
“就知道您要担心，明日，姬玉和姬澹就要去姜通府上做活了，两个孩子也是出息，说是等赚了钱买上一块好木头，让您给氏神再雕一块法身。”姬阊笑着解释道：“以后两个孩子在姜通府上，也能和枝儿互相照应。”
“啊？姬玉和姬澹是使君，他们出去做活了，氏神怎么办？”班老翁担心不已，本来今年的祭祀就不顺利，现在氏神连使君都没有。
“哈哈哈！”姬阊说道：“这是氏神要求的，她现在在闭关，觉得有些吵，我就让姬文把学堂转到其他的地方去，姬玉姬澹出去做活也好，氏神也能安心闭关。”
班老翁睁大眼睛，压低声音说：“氏神和你说话了？她没有生气？”
“没有，氏神一直在闭关，也没有因为祭祀而训斥我，只是希望以后都安静一些。”姬阊解释道：“以后神庙的大门会锁起来，大家要上贡的话，就把贡品放在神庙门口的桌子上，等我回来再拿进去，其他人就不允许进入神庙了。”
班老翁忙不迭地点头：“也好，这样也好。姬玉和姬澹以后真的就去姜氏城了？”
“是的，不仅是他们。”姬阊说道，看向班老翁手上的白瓷碗：“这次他们带回来好些个这样的碗，我想着明日去姜氏城拿这些碗去换些银钱，看能不能在姜氏城赁个铺子。”
“赁铺子干什么？”姬阊当然不会跟他说，因为氏神要带着所有的人鸠占鹊巢，现在只能一步一步地来：“也不是现在就赁，到时候我们的盐田产盐了，当然是放在自己铺子卖了，所以要提前考虑。”
班老翁点了点头：“是该这样，是该这样，你等等，我把碗洗干净给你，你明日去换银钱。”
“好，您慢点。”姬阊站在破败的长街上，整个姬氏城连一家铺子都没有了，入了春之后，风沙也更大了，或许氏神说的是对的，姬氏城已经不适宜居住了。
阳光热烈，照得地上的沙土更加干燥，已经开春了，却一场雨都没有。
他们真的要搬去姜氏城吗？他们真的能搬去姜氏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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