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小夭便开始准备第二批丹药的炼制。太夫人派了身旁跟随多年的女医师在一旁学习，她每做一步，都会详尽的告知对方炼制细节和注意要点。
下午的时候，意映约她去后山射箭。
小夭从容架箭，拉满弓，凝视着远处的人形靶子，嗖一声，箭贯穿了木头人的心脏。
她有些得意的对一旁的意映和防风邶笑。
“从前我还以为二哥教你射箭，只是接近你的借口，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是我想的浅了。”
“我也只是随便指点一二，是我们家小夭自己勤学。” 防风邶依倚着树干，懒洋洋地说。
意映笑笑，回头对小夭说道，“你可别看二哥平日里放荡不羁的样子，他小时候也是认真学习修炼过的。若说这箭术，他若认真起来，我还不一定能赢过他呢。”
说着，意映拿起弓，缓缓拉满。瞬间整个人的气场就截然不同了。只见她凝视着远处的人形靶子，眼中尽是凛凛杀气。一箭贯穿木头人的咽喉。小夭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又是快若闪电的两箭，贯穿了木头人的两只眼睛。一瞬后，她整个人才松弛下来，“献丑了。”
小夭呆愣了一瞬，心里忍不住感叹意映这看似娇弱的外表下，箭术却是如此狠辣。
“我输了。”小夭抱拳作揖。
防风邶笑笑，走过来拿起小夭的弓，又朝站在不远处的小夭勾勾手指，“小夭，过来。”
他把弓递给小夭，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引导小夭跟着他的动作。只是这次，他的箭矢不是对着木头人，而是远处的山野。
嗖的一声箭离弦，只见箭矢往远处疾驰而去，瞬间没了踪影。防风邶伸手，箭从对面的山野飞回他的手中，矢锋上一朵粉色的木槿花。
“小妹的箭法是大荒第一，输给她你也不丢脸。”邶将箭矢上的花递到小夭面前。
小夭接过花，笑容明媚灿烂。
意映笑嗔道，“我真是自讨没趣，拉你们两来练箭。”
防风邶看了眼她手上的弓，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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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七日，第二批丹药终于炼成，小夭同女医师再三确认她已全部掌握之后，才准备与防风邶一起离开。
太夫人对她心怀感激，取来一个木匣子交到她手上，“西陵姑娘，府上的东西你都不愿意收。这枚鱼丹紫也不算什么贵重的宝物，但据说含在嘴里，人就能在水下像鱼一样自由呼吸。我寻思着你喜欢游水，或许会喜欢。”
小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夫人如此诚挚，她若再当着众人的面推脱，似有些驳了人家的面子。
“谢谢太夫人。” 小夭犹豫片刻，收下木匣子，对太夫人敛衽一礼。
意映送他们到门口，已提前安排好了云辇在门口候着。
小夭似是想起什么，从随身携带的药袋子里拿出一白一黑两个小瓷瓶悄悄塞到意映手中，低声告诉她两瓶药分别的药效。
意映将小瓷瓶不动声色的收起，拉着小夭的手轻声说道，“我从前总是瞧不起二哥，觉得他性子散漫，不成大器，但后来我明白他只是表面浪荡不羁，心底却是最为坦荡纯净。一个能对自己母亲做到端汤奉药，喂饭喂水，尽心尽力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小夭，二哥他在外名声不好，以后请你务必护着他一些。”意映的神情严肃，还对小夭作揖行礼，让她很是意外。
小夭回礼，转身上了云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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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看着木匣子满脸惆怅，防风邶不在意的说，“人家一片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收了就收了。瞧把你愁的。”
“你若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就不会这么说了。”
邶歪头看她。
“之前…涂山璟给过我一次。老太太怎知我喜欢游水，这次怕是他通过老太太的手送出来的。”小夭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原来是旧物。”
“不是旧物。”小夭偷偷打量着他，“是…是早些年…刚到中原的时候…他…送的。”
防风邶盯着她，那种许久没有的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小夭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赶紧解释，“我当时就没收！”
突然间，防风邶笑了，不在意的说，“回去扔了。”
小夭舒了口气，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邶冷冷一笑，伸手捏着她的脖子拉她到面前，低头狠狠吻她。他吻得霸道又用力，却很快就松开她，像是一种象征性的警告。
“你紧张什么？”
“没…没有。”小夭故作镇定的说。若是让他知道，她只是在庆幸刚才自己的脖子逃过一劫，似乎有些丢脸。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小妹的那把弓么，想不想知道？”他拢了拢袍袖，不经意的说。
小夭眼睛一亮，坐到他身旁，期待的看着他。
“有一年五月节，小妹去高辛游玩。在河边放花灯的时候出了意外，掉进水里。她不会游水，偏偏又被水草妖缠住。当时有个男鲛人，从大海里偷跑来人间戏耍，救了她。男鲛人斩杀了水草妖，本想把她放进自己的贝壳里，却发现人类无法在水中呼吸，他灵力低微，不管是渡气还是设禁制，都不起效。见她已溺水昏迷，不得已只能将她送出水面。后来她被一公子救起，当时她已和涂山家订婚，她听人叫他‘涂山公子’，将涂山篌误认成涂山璟。”
小夭惊讶，真是世事弄人。“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她以为这是天定的姻缘，遇到的救命恩人正是早已定了婚约的未婚夫。回去后准备好了嫁衣，欢喜地等着出嫁。可没多久，就传来涂山璟病重的消息，族里不想悉心培养的棋子就这么废了，想要退婚。她不肯，穿着嫁衣就去了涂山家，还说要为涂山璟报仇。”
“再后来，你也知道，她发现涂山篌才是那个她在花灯节偶遇的男子。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那…那个鲛人呢？”小夭追问。
“鲛人一生只爱一个人。他回去后溶了贝壳，带着珍珠，幻化成人形来寻小妹。但小妹那时满心都是那个她以为的涂山璟，根本容不下别人。一直到她出嫁，鲛人听闻弓箭对防风氏意义非凡，又闻人类将鸳鸯比作夫妻，便将珍珠交付我，托金天氏打造了鸳鸯交颈弓。”
“所以你是受那男鲛人所托，在意映大婚当日给她送了那把弓？”
“是。我顺便还把男鲛人的事给她说了。”
“你怎么老破坏人家的婚礼。”小夭嘀咕。当时但凡防风意映稍一冲动，又要闹出多大动静。
防风邶没有搭理她，继续说道，“虽然她从未见过男鲛人，但她理应知道真相。至于如何做抉择，那是她需要权衡的事。很显然，她选择了继续做涂山族的夫人。”
“那个男鲛人后来怎么样了？”
“在涂山府做家奴。”防风邶淡淡地说，“这次我见着他了，鲛人离水，命危浅。”
说完，防风邶见小夭皱着眉，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头，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没有什么好唏嘘的。”
小夭回身看着防风邶，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他。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将来又会是怎样的后果等着她去承担？无论是什么，为了他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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