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雪晴之夜月起中空,吕奉如常走进舒和宫里,庭中一派寂静,宫灯迎风曳曳。
堂中照门置了一方小席,花栩静坐而候,静静看着高墙之外,悬置檐顶的明月。
吕奉来到门前,仍然惯而如旧的唤了她一声“殿下”。
“在这方宫闱里住了十年,我还是头一次这样宁静的赏月……”
她淡淡叹言了一句,才挪眼看向吕奉,“坐吧。”
吕奉依言到她旁边坐下,间隔一方小几,美酒已备。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杀你吗?”
吕奉抬眼看了她一眼,转而苦笑,“总归不是有情……”
上尊也应而笑了一笑,“若是以往还视你为挚友时,你我相处也并无为难,可是自从我儿走后,我确实恨极了你。”
“可我又偏偏只能在你身上,才能再窥见过往一二……”
说着,她又叹了叹,也垂下眼去,拂去袖上沾染的细尘。
“即便到了如今,我有时也不禁会想,倘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又会是怎样呢……”
“罢了……”
她终于转过头来瞧了吕奉一眼,目光里已是极致的平静。
千帆尽过,江水长流,绝浪一处,烟云已散。
“因果终有报,留着你,我也想看看我的报应会是怎样。”
说罢,花栩起壶斟酒,吕奉依然深深看着她,眼底仍涌不甘,却又好似被凝冰封住的浪潮,终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斟起两杯酒,花栩便将一杯推到他面前。
“殿下……”
吕奉突然伸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花栩平静的看着他,推开他的手去,举杯饮尽。
看着她饮下毒酒,他僵朽已久的心仍然翻起剜痛,便也拿起酒杯,最后凝视了她一眼,亦将杯酒饮尽。
花栩起身走出门外,扶着廊柱站在阶前。
夜色里细雪淋漓,吕奉仍坐屋中,瞧着她的背影,细细体会着身中渐渐生翻的痛楚。
剧毒很快摧入脏腑,咸腥缓涌喉中,力渐不支,花栩便扶着廊柱缓身跪坐在地。
被风推进廊下的细雪沾惹衣襟,触染发丝,往忆如涌,识海里一幕幕皆是往昔合欢。
即便是到了这最后一刻,她还是没法那样轻易的放下……
身中剧毒翻涌愈甚,血溢唇角,恍惚里她好像看见庭下雪中有故人来,抬眼瞧去,那被她思念了无数次的人竟然真的站在那里。
“长英……”
喃喃一唤,终取一丝心安,沉沉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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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风雪愈甚,慕辞心中挂念着他,便在外务之闲又寻了空来到宗祠,却入门中竟不见他身影。
“昀熹?”
慕辞轻唤着,走入堂深,却看左右都不见人。
“昀熹!”
“来人!”
听得堂中主帅一喝,门外守将连忙应进门来。
“荣主何在?”
然而这一直守在门外的守将瞧见堂中空空如也也怔了,“末将等……一直守在门外,荣主并未离开……”
说话间,那守将又左右张顾了一番,却是哪里都不见人影。
“我不在时,可有什么人来见过荣主?”
“并无……”
慕辞慌乱了神的寻出堂外,又努力让自己静下神来细细思索。
如今在这宫城里,他大约也就只会去一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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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子时,宫城里重新卷起了大雪,天间云色絮稠,道间灯色摇暗,他循故道来到了舒和宫,赤足踏雪,缓缓走入庭中。
敞开的堂门里漏出的灯光投入廊下,上尊静静跪坐在廊阶上,微微侧身头倚着廊柱,已经没了生息。
他驻足雪中,愣愣瞧了她好一会儿。
麻木的身子终于微微觉得一丝寒意,他像是才回神的动了一动,又向前迈了一步。
一滴血落进雪中,沈穆秋愕然垂眼瞧去,发现血是从左手指尖落下去的,顺着瞧上去,左袖不知几时已被血染了通红。
沈穆秋缓缓抬起自己已被血浸满了掌心的左手,怔怔的又麻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血是从心口的伤痕淌出的。
淌出的血缓缓带走了他身中迟钝的麻木,有痛意自心口漫开,如狂风掀袭般,须臾间就浸透了他的全身。
“昀熹!”
慕辞闯进这方庭院,就瞧见他脚边的雪里已浸满血红。
“昀熹——!”
慕辞跑上前来正接住他缓缓摇坠的身子。
沈穆秋抬手又从心口抚下一把鲜血,剧烈的痛苦让他浑身不由战栗,紧蹙着眉头,搅乱的视线里不住瞥见上尊的残影,眼泪突然决堤,无声而淌。
慕辞忙将他从雪中抱起,“传太医!快去找太医!”
跟来找人的守将也叫这一状给吓到了,却想起这宫里早就空了,“元帅,这、这宫里没有太医了……”
“那就把军医找来!快去!”
慕辞扯下披风将他紧紧裹住,只瞧着他这满身的血就已被吓坏了神。
“昀熹……”
“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了吗……”
恍惚间,他听见慕辞哽咽着的声音,又吃力的睁开眼。
慕辞正抱着他往外赶去,疾走间,滑过脸颊的温泪落到他脸上时却已被寒风浸得冰冷。
心口的伤牵起的剧痛令他全身如浸泥泽,勉强一睁眼已是极力,却实在支撑不了多久,便又闭眼彻底昏死了过去。
“昀熹!”
“醒醒啊,昀熹……”
军医闻讯急忙赶来,才将他的前襟扯开便见他胸前正在心口的位置一道深伤。
那伤口足有一掌长,刺得很深,医者只为一眼而观,便知必已伤及心腔。
慕辞站在一旁瞧见那道伤口,心魂如摧的缓缓跄退了一步,扶住桌沿才没跌下去。
见此伤势,为首的老军医蹙了眉,却探得人还有气息,便急忙先为止血之措,又从医箱里翻出各类伤药,凡是能有止血之效的全都先敷了上去。
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伤似乎自己止了血,老军医原以为这么长而深的伤口,怕是敷上再多的药料也会被涌血浸透,可他只是用药这么一压,竟就没有血再涌出了。
见此一状,老军医先是惊得一起,又连忙俯身去探人鼻息。
“如何?”慕辞走上前去,“血止住了吗?”
是时军医探了他的鼻息,又摸了他的颈脉,继而又端起手来摸了腕脉,如此一番细察后方才点了点头,“脉搏还有动跳,血是止住了……”
却看军医仍蹙着眉而面有疑色,慕辞忙又询问:“荣主状况如何?可有性命之恙?”
老军医摇了摇头,虽然面色仍有迟疑状,却到底还是给了答复:“照此状况来看,荣主应当暂时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
老军医瞧了慕辞一眼,“伤势如此之深,还得看荣主能否挺过今夜。”
闻言,慕辞又忧心的看了他一眼。
是时旁边两个年轻的军医已经将伤处包扎妥当,又拿狐裘将人盖好。
随后老军医便从医厢里取出一帖伤药,道:“倘若明日午前荣主能醒来,便以黄酒煎此药服。屋中需备火盆保暖,今夜最好有人能时时看着荣主。”
慕辞接过药来,将军医嘱托一一记好。
“老臣还需去备其他药料,便留一人在此照看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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