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曻奉诏入京于御前为庙算兵演,顺便也应李向安之策,先让月舒将生米煮成熟饭。
堂议之后时近傍晚,李向安盛情邀了白曻入府款待。
早在去年李向安于营中见过白曻与慕辞比武惊为天人后,便各方设法将此人才笼络麾下。
白曻天赋异禀,心性也确非俗人可比,若以等闲之策自是难以笼络,而李向安却是敏锐非常,只一观便知此人绝无可能归络在燕赤王麾下。
而事实也果如他之所料,尽管不比其他狗腿子利诱的忠诚,白曻也还是应佐于太子同党了。
宅府私席里,李向安对待英才也是殷勤非常,添菜敬酒,好言相奉,然而白曻素来孤傲,见之所示都应而平平。
“将军今日庙演实为良策!北昭小国,本不足一提,如今却正恰时机,能为将军一开头彩。”
“左丞大人言过了,卑职本一介武莽,早年也无寸绩可言,未敢轻妄。”
“将军过谦啦!”
说笑着,李向安又敬起一杯酒,随后便挥退了群侍,白曻观得形势有变,也提得三分警惕瞧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而李向安却握着酒樽来到他身边,与他并席而坐。
“将军此战昭国,老夫可献一计,能叫将军事半功倍。”
白曻眉梢微然一挑,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原以为左丞愿在御前举荐我,多少也是信我有几分作战之能,而今看来,却是要叫我为反间之事?”
“非也非也!将军大才,岂可为间小用?老夫所言仅是想请将军擅用人事,挑见个隔岸观火罢了。如此也是正应兵法之策,溃敌于先。”
白曻喝了杯酒,“何为?”
“如今月舒军中主副两帅,镇北侯曲安容不可小觑,月城军将荀茵与之正为相克,将军此去应采其军半进之势,趁其进退两难之间挑之两虎相争,自可从中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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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朝云发兵北进,行鄢州之境,出燕岭朔安,北渡北漠、出涵水,借行胡如南境,由东入昭国,向虬茸关进发。
在燕岭并入悍狼军后,白曻主帅之印下又添副将韩申。
悍狼营原为燕赤王府兵与早年半属流放的白沙军合并成营,其中亦敛纳过许多流放在赤地的苦役罪奴,属实是一支乌合之军。
朝云四境当属鄢州最为荒芜,早年间燕岭关外沙匪环伺,匍匐道间专劫往来商队,然而这条路又是鄢州西出唯一能通往他国的商途,在这片农耕不济的荒芜之境,此地之民也唯有四方走商方能采取生存之资,而在不太平的那些年里,只有那些通络了沙匪的大商能平安通行,此外等闲小商小贩只有被剥皮吮骨的份。
悍狼营中,一群新入营的小兵围在一丛篝火前听着那独眼老兵说起了燕岭的往事。
“广皓十九年,那年发生的事可多啰……”
那年赤地里沙匪的猖獗一如既往。那些沙匪可不同于等闲贼盗,而是已在赤地里成了气候的一拨势力。
“现世人都知,漠海之中不应城便是江湖无境之国,却在那些年里,赤地里的沙匪才是这片鸟不拉屎的地里真正的主。”
独眼老兵拿着树枝在地上划出一支三岔的道,拟的便是漠海中的商途大道,“漠海什么地?那可是自古就被视为神弃之地,这条大道不是一国一代铺出来的,而是千秋多国的商人也好军队也罢,一遭一遭踏出来的。就为了探出这么一条可行之道,千百年来埋在那漠海里的人命都没个数。”
而沙匪侵夺的就是这唯一的、能够通行漠海的大道。
“那群沙匪就踞了这条大道当他们的摇钱树,就在赤地的峡口、中道的风渡、北漠的照关设下他们的拦关大营。”
老兵点下的三处关口卡得正是这条大道的三处咽喉要塞,封锁了行往朝云、月舒与涵北的道,而这三个方向既是行商必往,也是行军近途。
“朝云势踞西方,为何久久不得西进,就是这漠海里的沙匪挡道,出不得漠海也就渡不得涵水,渡不得涵水也就休想进军涵北之地。”
这时有个小兵不解了,“朝云自古兵力雄厚,任这沙匪再猖獗,总也当不得万军之势吧?”
老兵却一把拍了他的头盔,“蠢小子!你以为这漠海是吃素的?那群沙匪若是不踞在漠海连个屁都不是!但他们偏偏就生存在这片恶地里,任你有千军万马,若是借不得地势,在这漠海里那就跟俎上鱼肉一样任人宰割。古冀国听说过吧?数百年前也是涵北一方霸主!当年古冀国曾派出一支南征的梼杌军,那一场仗便是指着这片鄢州来的,结果三十万大军就在漠海里迷了方向,片甲无存,一个人都没走出来!整整三十万大军哪,就那一遭之后,古冀国运势大损,此后更是频遭侵略,没几年就灭了国。”
“而居在漠海里的沙匪,天生就对这片邪地了如指掌,其中更有妖人助阵,在这千里沙地里呼风掠沙有如探囊取物。你们以为东西两边大国以前就没动过剿灭沙匪的念头?那是千军万马都出不去啊!平原之上骑兵冲阵势不可当吧?在这沙地里马蹄子一陷,那马上人头还不就跟地里的瓜一样,更别说那些重械战车了,迷了道让沙子一埋,还不如烧火棍顶用!”
听着老兵说到这,那一众小兵都默然凝重了。
这时独眼老兵却捣着木枝重语一句:“说到底,这仗也就燕赤王打下来了。”
“话说广皓十九那年,颉族犯境,当时燕赤王才十五岁,先前那真是一仗都没打过,披挂上阵,杀得那叫一个勇猛。当时营中几个老将想破脑袋愣是破不了的颉族铁骑大阵,燕赤王一马当先,冲阵如入无人之境,那可真是硬杀进去啊。”
“当时燕赤王的军队已近了胡如,在那百磷荒地里,却因涵水之隔没敢冒进,回兵之时殿下没经验,也图个方便,直接挥兵南下,便行入北漠,将出峡口而归燕岭。也就是在那峡口,沙匪大营直拦大军之途。
“那会儿少年的燕赤王何等血气方刚,又是初来乍到何知沙匪竟能猖狂至此,便也分毫不退,当夜便直闯营寨,杀穿而过。这也是那群沙匪头回在自家地里吃瘪。”
而说那一夜营战听来轻松,实际却是十分凶险。
沙匪的营寨里并非等闲贮粮休憩而已,他们的存资之地多在漠海深处不易到达之处,而那三关营寨便是存炼兵器,暗藏机关专涉截杀之所。
当时慕辞率军闯营,初入不利便折退杀出,而后又将战械架拦路中,先投火桶为攻,又将乱箭齐射。
因着窄路只得骑兵独列而行,而沙匪足踏沙橇行动迅捷,便可于软沙地里突袭杀入,于是慕辞率领骑兵冲火入营,原地留下步卒列盾而为瓮阵,诱得沙匪冲进阵围再包团斩之。
而那匪寨之中,慕辞虽凭一身之勇冲破阻拦,然而营地里陷阱如丛处处机关,也令他折兵许多,少王震怒,战刀泼火劈斩无眼,喝令军士以尸铺路,生踏亡地。
“那时的燕赤王可真真是杀神在世。居于漠海的沙匪多是亲族联谊,彼此之间很重情义,故而当营外的沙匪瞧见自家营寨已被袭破,亲属多为燕赤王所俘便也纷纷缴械投降只求饶一条活路。”
然而燕赤王并没有宽恕他们,当夜血洗匪寨,屠尽营中之后又将投降沙匪全部斩首,零总千数人,领头的几人枭首旗上,高悬血寨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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