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庚掀开盖尸白布,只见李策的尸首满面淋血狼藉,被撞裂在墙角的面门血肉模糊间甚可见骨。
冷观片刻,廉庚又将白布盖回,挥退左右。
慕辞站在一旁,也将状况看了个大概,“观此血溅之状,倒不像是死后掩迹。”
廉庚紧蹙着眉头,双手负于身后,摇了摇头,“此伤惨烈非常,我细观之不像一撞所致。何况李策若是畏罪欲死,早就交代了,一直苦撑受刑等的可不就是李向安,如今救星已归,他却自戕?实无道理。”
“然而父皇的意思,也是急结此案,大人若是追得太紧,只怕反于自己不利。”
廉庚叹了口气,“我本居司寇之职,守的便是国法之正,若是只思权宜,则朝中也不必再有规矩了。”
“我深知大人所忧,只是后局犹深,眼下僵局如此,若计较一时胜负只怕更成后忧。”
廉庚仍是深叹,“殿下之意老臣自然明白,只是心中实在不甘哪……”
慕辞此来只要劝住廉庚莫要穷追便可,观之平静寻常后便告辞而去,却乘马车行至司寇府正门时,又听外头一阵喧闹。
“廉庚混账!你迫杀我儿,我早晚要你偿命!”
慕辞掀帘观之,竟是李常忠在此叫闹,却被司寇府外守卫押挡在了门外。
“廉庚!有胆出来见我!”
慕辞落下帘隙,靠入车中,静静听着喧闹渐远车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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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皇召了李向安入见,李向安脱冠素衣赤足入堂,一入殿门便将女帝手书高举过头,躬身跪拜堂前,“罪臣参见皇上!”
镇皇落眼瞥之,冷冷而问:“你又何罪之有?”
“臣为一家之长,却束家孽无策,以致其父子轮番获罪,有辱朝职,臣该死!”
镇皇冷冷一笑,终于将手中朱笔放下,“日后却有何管教良策?”
“孽侄无德,死不足惜!至于家中愚弟,虽无才却毕竟与臣同母连脉,不忍弃舍,今李向安愿卸国职,携弟归田,食糠枕棘以求赎罪!今呈上使臣责获,愿求陛下收归恩露!”
李向安重重顿首在地,仍将那封手书高高托举。
赵冉上前接来手书呈与镇皇。
镇皇展来一阅,点了点头,“差事办得不错。”
李向安仍然置首在地,不敢起礼。
镇皇将女帝的手书摆去一旁,又看了李向安一眼,眉头沉着却摆了摆手,“行了,起来吧。”
“谢陛下。”
“去年昭王暴毙,其下两子争夺不休,致国内乱正是谋攻良机,今女帝既已书邀共同出兵讨伐,你可言后策如何。”
“陛下只需点将出兵,夺城即可。”
镇皇笑了一下,“月舒兵力不弱,纵然如今朝中已是一派混乱,而其镇北侯仍有一战之力,更莫言凛州军中尚有一将才百里允容,与那经验老道的银焰骑统帅余萧。如此锐势不挫,朕只怕出兵也未必能讨得好。”
李向安细细品会镇皇之言,如愿揣知镇皇此番果然无意让燕赤王出战。
“臣已有良策可令女帝自折其臂,且诱荀茵离城,则上尊必为兵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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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时,昭王于秋狩之时暴毙,其长子携命在京掌朝,即闻丧讯便出兵欲以谋害君父之名讨伐王三子。
另一边随驾在狩林的王三子却手执一道传位遗诏,反称长兄谋反,又取昭王兵符调得境中二十万大军,向京城开进。
时隔数月至今,昭国境中仍是两方锐势相争不下,朝中群臣拥护长子,多遣说客前往各国求得援军,而王三子手握重兵裂地为王,一时之间却夺不下那方国都正位。
而昭王之死,其国中多有疑测,尤其京中群臣多以为是王三子眼见夺嫡无望心生歹意,于是在乱围之中谋害了昭王。
而另一边,王三子却言是长子坐踞京城,遣派了刺客混入营中谋害昭王好趁机窃取大权。
两方各执一词,皆以己为正名之军,然而真相扑朔迷离,任两方相争厮杀,终是不知那日深夜的真相。
而此远在昭国之乱,李向安却视之尽在掌握。
说到底,昭王怎么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昭王这一死便能恰到好处的挑起昭国内乱,为朝云谋得动兵良机。
于是在李向安送回女帝共邀出兵的手书后,镇皇即令下点兵选将,预备北进夺昭。
与此同时,李向安亦作书信送往月舒,假通镇皇之意与女帝——昭王长子品行有失,早有盗庶母之乱伦之举,且其居心阴狠,常有夺位之念,镇皇早知昭王意倾三子棂,故而此番欲出兵助昭棂夺其王位。
传意之后,李向安又于后附嘱私言:臣诺陛下领涵北昭国之境,陛下可趁朝云之前先兵而往,助昭王子棂进取京城,如此则月舒有助昭国平乱之德,新王感德,便可议取其北山十镇。臣亦将良劝吾皇先让大功于月舒。
女帝得见其书,心中大喜,而后未久果然就得镇皇遣使呈书:愿与帝共伐昭国,平乱功成之后,并分其地。
此番李向安虽未亲至月舒,而其门下说客却早通了琢月吕奉之门,进了良计:女帝必欲兵伐昭国,则唯凛州军可驱,然女帝并不尽信镇北侯,君可进言丞相,谏女帝遣月城军统帅荀茵同往,再请上尊暗书曲侯,除此国贼,如此一来则昭国可取,而琢月亦失主将之守,上尊与王更可趁势逼宫,易立新主。
月舒之局层层相传终而大成,女帝应李向安之书与丞相之谏,于五月廿一令月城军统帅荀茵为副行出琢月,携女帝亲笔诏书前往长容传令,发凛州军三十万,以义行除乱为名往征昭国。
传诏抵达之日,曲安容于城门受命,却对女帝欲助王三子伐京中长子之策深为疑惑。
她近驻凛州正与昭国相邻,自然也对昭国之事多有了解——在政事上,昭王并没有偏意三子之念,倒是在许多时候更加看重长子之谏,如此虽无书文传位明立,却也显然意在长子,不然朝中群臣何以一边倒的尽辅长子一方?
且昭王三子如今虽踞地一方,却是凭得险隘地势之守方能勉强抵抗那三国联军之伐,本居弱势又非正名,女帝竟却还强令她尽出凛州三十万军助之夺京?
曲安容本念思之有诈,倘若不是女帝更令了军中心腹荀茵同往,她真要以为这怕是女帝特意给她设的诛罪。
夜深之际,百里允容见曲安容的书房里仍亮着灯,便上去敲了敲门。
是时曲安容正也看着那幅涵北的战图犯愁,听见敲门声便应而问道:“是允容吗?”
“是我。”
曲安容心安些许,“进来吧。”
百里允容推门而入,又将门轻轻掩起,方才来到曲安容身边。
“还在愁昭国之事?”
“女帝传诏,令我助昭王三子共伐三国之兵,此事在你看来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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