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高邑，相国府。
相国癸雪生，正坐在主位上，平静看着堂中带着忿怒表情的行人。
“你是真的要与我燕国为敌吗？”
行人发出了怒吼。
一双眼睛，充满杀意。
“笑话！什么叫做与你们燕国为敌？”癸雪生的下手座，一名青年拍案而起，嗤笑道，“还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威胁相国！”
“没错！今日就算是你们北伯来了，也得好好商量，像你这般威胁，我们可不怕！”
燕国行人没有理会这群人的狺狺狂吠，而是盯着癸雪生：“癸雪生！你是真打算与我燕国上下所有姚姓断绝信任是吧？”
此言一出，之前还在吠叫的人，一个两个尬在原地。
癸雪生终于抬眸落在燕国行人身上：“你能代表燕国的姚姓？”
“不能。但你倚仗，扶持的姚姓，已经被北伯清理了。”
燕国行人嗤笑看着他：“现在掌握燕国权力的姚姓，都是刚刚从西边杀了几万羌人回来的姚姓子弟。
讲真的，这帮人可是杀才。
因为官位有限，他们之中很多人被迫卸甲归田，拿了爵位，耕种田土。
但真要他们重新上战场，我想他们会很乐意。
你，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没？竟然以为，北伯数年未归，燕国就能在北伯手里失控一样！”
听到这话，癸雪生微微皱眉。
看着眼前这人信心满满的模样，癸雪生暗道不妙。
辛屈若是一回来，就能立刻控制燕国上下的局势，那么他还真不好继续勒索。
必须在事情失控之前，拿到最好的筹码。
“就算如此，现在也不是借道的时候。等明年开春再谈吧。”癸雪生微微摇头。
“……”
行人看他还是准备拖延的模样，真的是气到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土方没有北伯的力保，以及我镇西军的协力与威慑，你真以为你们有三年的发展时间？
南边的大邑商早他娘的打来了。
是给你提前准备的时间了。
你若不去交割，那就别怪南边镇西军自己打回来了。”
“他敢？”癸雪生下意识的变了变脸色。
“镇西军离家三年。”行人看他表情，嗤笑着，“他们的家人、妻儿，都在大同与昌平呆着。
上党本身就不是我们的土地。
弃了又有何妨？
至于你耍的心机，安排自己的几个叔叔去堵路，却忽略了一点。
三年前，土方打不过燕国的军队，三年后就能打过了？
反正北伯的命令已经下达。
镇西军自会北上，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诉你让路。
不然，我燕国不介意出兵协助，南北夹击。
直接灭了你们！”
“！！！”
癸雪生身前坐着的众人，表情都是一阵恐惧。
而放出狠话的燕国行人，瞧他们表情，嗤笑、不屑、轻蔑。
“看来，你们在西边走了一趟，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癸雪生闷闷的说了一句。
“不是天下无敌，但也不遑多让。”燕国行人自信的说，“除了大邑商的庞大人数之外，土方也不过才十几万人口，内部更是各自为政，你觉得你真的能挡住镇西军？可别到时候，在南边没挡住被击败，其他人反而先蠢蠢欲动，找个机会就把你这个相国给废了。
还有，北伯对你这三年的擅权很不满。
但这是土方内部的事务，北伯也懒得管。
可要是你因此激怒了北伯。呵呵——”
癸雪生不言。
不断权衡。
正在此时，有人匆匆走进来，看了一眼燕国行人之后，赶紧来到癸雪生的身边，附耳道：“公叔萩没挡住镇西军被杀，并且其他几个公叔有所阻拦，被镇西军击败之后，镇西军还会沿途屠城泄愤，之后的几个公叔就不敢靠近了。
现在前锋已经抵达有戎氏大邑旧址屯扎，有分兵朝着高邑方向过来的动作。”
癸雪生眼神一颤，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结果没想到，镇西军的戴冰甲，居然这么快就从南方冲出来了。
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居然屠城。
并且还分兵朝着他们杀来了。
这……
“好，你先下去。”癸雪生按捺心中的恐慌。
等人退下，才看向那个行人说：“你且回去，若是镇西军真的要北归，只要离开盆地，我自然会让路。”
“最好是如你所说！”燕国行人看癸雪生有所缓和，只觉得他或许是接到了戴冰甲已经启程的消息。
所以也不在意。
甩袖离开。
等他一走，现场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就在他们发作之前，癸雪生淡淡说：“戴冰甲已经杀了公叔萩，并且沿途屠城，有一支兵马分兵过来，估计是要跟燕国行人取得联系。”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公叔萩怎么可能就这么败了！”
“没错！没道理啊！”
众人都感觉不可思议。
别说是他，癸雪生现在也心乱如麻。
他原以为戴冰甲不敢强闯，结果没想到，燕国上下都没将土方当回事。
戴冰甲直接带兵闯关，若是大军打来高邑……
“立刻去筹备兵马，以防万一。”
癸雪生下令。
众人立刻了然，不管之后如何，现在绝对不能让高邑有失。
尤其是，他们有癸氏马上要完成对土王的全面控制。
只要完工，癸雪生就有办法名正言顺的上位。
等他们离开。
癸雪生冷着脸站起来：“之前，还想着用姚姓身份，拉拢燕国助我。现在看来，燕国已经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既然你不要上党，那我便以此为筹码左右逢源了。”
癸雪生不想镇西军归乡，是有他政治考量的。
他想要用上党盆地，交换燕国的助臂，让他取代土方，同时让燕国替他看守南大门，挡住大邑商。
只要辛屈点头，镇西军留驻，不仅未来他上位有保障，而且边防也能安全。
但他万万没想到，辛屈一回来，立刻抽兵回国，除了防止镇西军过分留置外域，产生分离倾向外，就是要逼着土方站到前线，去直接跟大邑商对对碰。
说白了，土方、大邑商、燕国三家的平衡已经随着辛屈的西征回归，而打破了。
从西边带回来的庞大奴隶，以及基本完善的行政、军事制度，保证了燕国可以收缩战线，转入发展，握紧拳头，等待下一次的有力出击。
而在这之前，土方就是挡在大邑商面前的盾牌。
只要几年。
土方跟大邑商打几仗，相互消耗之后，等土王鹌年纪一到，人没了，后续就是燕国操弄的机会。
唯独癸雪生的出现，影响了现在的局势变化。
但也不算坏事。
至少鲜虞小猪与王子轭等还在，癸雪生还不能直接上位，土方的内乱剧本，还有得布置。
可惜癸雪生千算万算，终究是没有算到，燕国军队的战斗力，以及他们归乡的热忱。
“不过，还来得及。燕国真正能切入的鲜虞小猪被逼着去了邛方。只要他不回来，我就还能稳住局面。
燕国，是不会坐视土方彻底混乱的。
我还有时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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