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得很好？”
秦尚远耳畔，见性的声音宛如缥缈的洪钟一般。
他人在远处浮空，可声音却仿佛无处不在。
“接下来，等在此地便好。”
吉财天母的神体上，斯旺的肉身缓缓溶解，像是一颗肿胀增生的瘤子那样要融入本体。
可这个过程，显然遇到了一些困难。
意识之海。
斯旺缓缓睁开眼睛。
她正行走在血浪滔天的大海之上，头顶的黑云中闪电穿行。
而她的面前，那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披着一层猩红的衣袍，正沉默地背对她。
“你就是贝丹？”斯旺居高临下地开口。
闪电掠过，将昏暗的天际照得惨白。
女人也回过同样惨白的面庞，凄惨得像是能剧舞台上的艺伎。
“是啊，我是贝丹......姐姐。”贝丹轻启朱唇。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而你，也愿意叫我姐姐。”
斯旺微笑着张开双臂，她一步步地朝着贝丹靠近，脚步之间带着警惕、犹豫。
她不清楚面前的贝丹是否愿意被自己吞噬融合，毕竟此刻的贝丹是一个独立的人格。
可作为“权欲”的分支，性欲权柄天然地会被自己这位原主吸引。
正在斯旺犹疑的时候，贝丹却也完全地转过身来，瑰丽的红瞳中映照出斯旺的模样。
相互靠近的过程中，两头恶魔逐渐褪去人形，在闪电之下化出了恶魔真身。
斯旺浑身呈现金子般的暗金色，而贝丹则是一具素白如玉而又丰满的完美女体。
两头恶魔的额顶都生出螺旋状如羚羊的细角，看起来就像是一顶轻盈小巧的皇冠。
哪怕身躯完全不同，可两张完美的脸庞却也如出一辙。
这种不同是由权柄的具象所致，如果她们此刻合二为一，那么斯旺就会变得完整，再度掌握三支权柄，重新成为“金钱恶魔”之上的“权欲恶魔”。
虽然斯旺知道进入意识之海后，现实的时间会彻底暂停，但她的脚步仍旧不由自主地急切加速。
一金一白的魔躯终于拥抱在一起，两头恶魔如胶似漆那样贴合。
眼见权柄融合没有任何异常的斯旺终于放下心来，她一边感受着权柄的再度融合，一边流下泪来。
“两千年......两千年过去了，我终于......我终于再次变得完整！！！”
彻底收回权柄的她放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狭长的双翼在背后猛地展开，意识之海中，斯旺嘶吼着振翅冲向高天，又从雷云之中极速朝着海面坠落！
此刻她感受到的只有一种心情，那就是“自由”！
......
......
天母寝宫。
欲池的颜色骤然变得猩红，液体忽然黏稠，生出密密麻麻的骨血与白肉。
那具巨大的神体停止了分裂扭曲，而其上的斯旺也早已经消失不见。
天地海水都在发生着异变，结界之中雷鸣震耳，脚下的欲池狂躁地翻滚。
甚至就连这座隐秘维系了千年的结界中的天空也撕裂开来，裂缝中显露出昆仑连绵不断的雪山。
这一切仿佛都在昭示着某个强大存在的归来。
骑着白色魔骡的狰狞邪神终于回首，那道猩红色的目光落在秦尚远的身上，闪过了一丝嘲讽。
秦尚远愕然地仰头，斯旺显然正在完成她的权柄融合。
她此刻已经占领了那具神体！
怎么会这样？！
秦尚远此刻脑海里一千个问号，他想去找见性，可见性似乎早已隐去的身形。
秦尚远耳畔震动嗡鸣，他的第一个反应是：
完了......被骗了！
那头魔骡嘶叫着抬起前蹄，一场血色飓风以吉财天母的神体为中心掀了起来，骨与血凝聚为根根针锋，梨花暴雨一般席卷整座天母寝宫。
“师兄！”
秦尚远来不及想，只能本能地去拉纪东歌。
此前依靠孱弱肉体化身的斯旺此时不仅回收了权柄，还得到了一副真正的魔躯。
这时的斯旺和真身降临没有区别，不能贸然对抗，最好的选择就是先跑路。
“师兄我们被骗了！快走！”
见纪东歌不为所动，要去直面吉财天母掀起的血暴，秦尚远最终还是在两人面前展开了一道高阶矩阵。
一道不够，那就两道、三道！
数道金色矩阵盾牌仿佛壁垒一般落在血色风暴前，秦尚远伸手去拉眼前的六臂金刚。
“师兄，不能再拖了！结界都已经已经碎了，我们得上去通知科考站！”
“等等。”那具忿怒相的圣染金刚缓缓回头，喉中宛如雷鸣，“见性没有骗我们。”
秦尚远愣了下：“那家伙人都不见了！还让我们等在这里！”
“再等等！”纪东歌低吼。
“师兄，我们跟他只是一面之缘，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万一这只是某个恶魔和吉财天母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怎么办？”
不，不对。
见性身体周围笼罩的那层金芒光晕是恶魔无法模拟的，域外魔就更不用说了。
秦尚远陷入了纠结。
“而且就算见性真是那位无面神......”他心中还是有些没底。
见性真是那位无面神？可那又怎样？
如今距离神弃之夜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神们该跑的跑，该死的死，剩下的要么是些孱弱的分身，要么就是堕落的恶魔。
现在斯旺得到完整权柄，他区区一个分身还能怎么样？
“秦尚远，你看过西游记没有？”纪东歌忽然问。
血暴之中，秦尚远错愕地一愣：“这谁没看过......但你问这个干嘛？”
但问题一出口，秦尚远就沉默了。
“因为尸陀林主提到的诅咒，所以我不能说出那位无面神的名字。”
纪东歌缓缓说。
“但我想，你一定在很早之前就猜测过他的身份。”
秦尚远愣愣地望着漫天的血针。
吉财天母掀起的血风暴宛如巨型绞肉机，一道接一道斩在矩阵防御上，发出刺耳又撕裂的巨响。
这些高阶防御阵只能经受住血风暴的五到六轮斩杀，然后就会彻底碎裂。
秦尚远一共设下了六道，现在只剩下两道，如果他们要跑路，就必须在这两道防御阵碎掉之前动身。
不然他们两人如果重伤，那么对于约束局来说会是极大的损失。
秦尚远在过去被各种恶魔骗过很多次，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是域外魔这样的畜生。
搞得他有些ptSd，现在看什么都像是骗子。
所以他在看到见性消失时，第一反应是又被骗了，只能吃瘪跑路。
可纪东歌的暗示，却让他焦躁的心忽然镇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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