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一如既往地准备好早餐，甚至比过去还要好，尽量不让秦阿姨找到毛病。有了昨晚的前奏，夜里想了许多，她决定还是不要和她撕破脸。
如果一个人讨厌你，那你呼吸都是错。这话没毛病，李英深有体会。
“大清早的，做得这么油，你想害死我呀？”秦阿姨刚落座就指着桌上的小油条训斥李英。
“魏明喜欢吃的，少做了点。妈，你喝小米粥，养胃，还有鸡蛋。”李英把小米粥和剥好的鸡蛋放在她面前。
“清淡无味，大清早的，哪有胃口？”秦阿姨继续挑剔着。
“来，这儿有小菜，下饭。”李英把碟子里装的萝卜干递过去。
“这又干又硬，没营养，不吃。”继续挑。
“小青菜，刚炒的，少油少盐。”李英继续笑嘻嘻地把嘻嘻地把青菜换到她面前。
“这个……”秦阿姨想了想，没有说什么。
看了看，魏明自顾自地喝着豆浆吃油条，也没理她。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她，拿起鸡蛋吃起来。
魏琪和魏甜眼观鼻地吃着自己面前的稀饭，魏甜没忍住呛了一口，捂着嘴咳起来。
“没点规矩了，你怎么教养的？吃饭都能呛着，不长脑子的吗？”秦阿姨又开始了。
“奶奶，咳……”魏甜刚想说话又咳上了。
魏琪伸手拉了拉她耳朵，拍了拍背，果然不咳了。
“生不了儿子，女儿也养不好。一件事都干不好……”没有孙子一直是秦阿姨的心病。
“妈，你也是知识分子，现在都讲科学。你忘了医生讲的，孩子的性别是男的决定的？这事我做不了主啊。”李英还是一脸温和地笑着。
“你自己生不了儿子，还怪我儿子？”秦阿姨火气又上来了。
“妈，别生气，我的错，说错话了。反正现在政策放开了，那要不我们再生一个？”李英夹了一根萝卜干放进嘴里。
“……”一时间，桌上四人都停下了，纷纷抬头看着李英，她正细嚼慢咽着。
“你真的生？”秦阿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真的。”李英看着她回答。
“好，那就再生一个，这次一定要生个儿子。”秦阿姨转怒为喜，高兴地吃了一大口青菜。
“咳……”这次魏明开始咳了。李英细嚼慢咽着，嘴角带着微笑。
魏琪和魏甜三两口刨完了碗里的饭菜，早早收拾就进了卧室写作业去了。这么震惊人的消息，让她们好好消化消化。
关上门魏甜就扑到姐姐跟前看着她的脸：“姐姐，妈妈真的要给我们生个弟弟吗？”
“嗯，妈说的。”魏琪不看她，翻开课本。
“可是，妈妈从来没听说过呀。”魏甜又跟着转过去趴在书桌上，不死心地问着。
“刚才不是说了吗？”
“可是，可是……我觉得好突然！”魏甜嘟着嘴巴，左右手来回揉捏着指头。
“写作业，操闲心干啥？大人的事你少管。他们爱咋的，你该吃吃该喝喝就行，继续保持你优异的成绩就行。听见没？”魏琪说完抬头看着她。
“知道了……”魏甜不情不愿地答应着，慢慢打开了书包，掏出练习册写作业。
有了这意外的惊喜，秦阿姨一整天都在没给李英找茬。
李英知道自己的计划生效了。
晚饭时候吃得很安逸，秦阿姨一直笑意满满，气氛也难得的不再高压。
吃完饭也没找李英给她端洗脚水了，洗漱完早早关了电视，让李英和魏明进去休息。
“你怎么想的？给我妈说再生一个，亏你敢说？”关上门躺在床上，魏明有些生气的质问李英。
“生呀，魏琪魏甜又大了，不用接送。现在政策也好，可以生。妈一心想要个儿子，那就生一个呗。”李英正换睡衣着。
魏明看着那个背影，发现李英的腰身和腿都没有那么壮实了，好像瘦了许多。
李英换好衣服回过头来正看到他发呆的模样：“怎么呢？”
“哦，没啥。你真想生？”魏明还是不敢置信妻子会选择生三胎，以前她从来没起过这心思的。
李英坐在床上，给魏明商量：“真的生。你看啊，我是这么考虑的，两个孩子大了，我们也有时间和能力可以再生养一个。就像妈说的，不能断了香火。女儿大了终究要嫁出去的，有个儿子在身边就有希望。她们回娘家也有地方去，兄弟姐妹多了热闹，不至于像咱们，多孤单。以前那是政策不允许，也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现在好了，都不是问题。你想想，是不是？”
魏明坐下来不说话，他不知道李英怎么会突然改变想法了，是被妈刺激了？以前她从来没觉得两个女儿不好，也不会说断了香火的事，她一直觉得男女一样。今天怎么都变了？
看他沉思着不说话，李英轻轻拉着他的手：“老公，我不想这辈子留有遗憾，也不想妈有遗憾。没能给你生个儿子，我也觉得遗憾。抱不上孙子，妈这辈子心里都有遗憾。人慢慢老了，她也是为咱们好，遂了她的愿，她也开心。你看妈今天高兴的样子，她都多久没这么高兴了。我妈是看不到了，我只剩下这一个妈了，想让她活得开开心心的，长命百岁，以后五世同堂……刚结婚的时候，我们常常幻想带着孩子们出去野餐，看他们一点点长大，带他们学骑马，教他们读书识字，看他们娶妻生子……”
说着说着李英就哽咽了，她低着头轻轻啜泣着，温热的眼泪落在了魏明手背上。
“虽然你没说出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想要个儿子的。孩子是我们两个的结晶，我愿意为你生孩子……”李英断断续续地说着，压抑着哭泣的声音。
看她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着，想到从前的生活，魏明终是不忍，伸出右手把她搂在了怀里，左手反过来握着她的手。
靠在怀里的李英，柔弱无骨地依偎着，慢慢止住了哭泣。
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均匀，魏明轻轻喊着：“李英，老婆……”
没有回应，他轻轻掰过肩膀，只见她闭着双眼，黑黑的睫毛盖住了大大的眼睛，他抬起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刚刚哭过的泪痕还未干透。
曾几何时这张大大的脸现在变得巴掌大了，圆圆的下巴也变得单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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