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节军校撤离战【6】
【保定军学·第三校区】
张连玖三人无比疲乏的通过了一扇被烟熏黑的拱门，并背向门口据枪警戒。仔细观察了好一会，见整个校区没有活人，所有校舍都在熊烧，他们这才既安心又愤恨压低了自己的枪口。
“安全！”张连玖大口喘息着擦了擦汗水，然后便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其余两名宪兵见此也先后就近靠墙坐下。尽管三人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全然一副狼狈像，但他们却始终未让步枪离开自己的双手，食指一直都压在扳机框上，随时都能扣下扳机开枪杀敌。
这时，林佑民一行七人穿过了拱门，追上了张连玖一行，且他们七人同样也是筋疲力竭，狼狈不已。
林佑民来到张连玖身边，双手拄膝呼哧带喘的询问道：“状况咋样？”
张连玖看着林佑民犹豫了一下，然后撇过头无比悲痛的回答道：“啥也没有……啥都不剩了。”说完，一滴眼泪顿时从他的眼角落下，顺着脸颊淌向下颚。
林佑民听过之后不禁垂下了头，心生的悲痛令他不禁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力之大以至于将嘴唇咬破而流下鲜血。在如此伪装之下，谁人也不得知其眼中闪耀的泪花到底是因悲痛而生，还是因疼痛而起。
紧接着，陈啸志一行三人也赶了上来，他们穿过拱门后见所有人都在喘歇，陈啸志当即急头白脸的呵斥道：“全都堵在门口生怕人家看不见呐？全都给我滚进去！”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无精打采爬起身，并垂着头向校区里头走。随后，陈啸志面向着拱门执枪警戒，连步后退着追上林佑民，抬起肘部搥了一下他的肩膀并关切的问道：“诶！你嘴淌血了，没事吧？”
“没事，谢你关心！”林佑民言不由衷的敷衍道。
陈啸志瞥了一眼林佑民，然后非常认真的强调道：“不幸已经发生，损失了就是损失了……不管有多可惜，都没法挽回。尽人事，只能是尽量去减小损失，而不是为了损失掉的再赔上一票。”
林佑民瞪着红通通的双眼，对陈啸志恼火至极的质问道：“我们亲眼见证着学校……耗费多少年积攒下来的心血财富，现在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你知道这有多叫人心痛、绝望吗？”
陈啸志波澜不惊的回答道：“现在整个国家哪不让人心痛，哪不让人绝望？——因此而灰飞烟灭、付之东流的心血财富……乃至人命，又何止学校里的这一星半点啊？……别太钻牛角尖了。”
“你这什么牲畜话？还能不能有点良心？”
陈啸志假做无关于己的冷言讽刺道：“民族上下，要想摆脱洋人的欺压……这路挺长呢。长路漫漫，鬼才知道我们一路上到底会失去多少。”他沉默了一下反问道：“所以……难道我们就该被由此带来的悲痛缠住腿脚，停步不前吗？”他苦笑着否定道：“别逗了，这世道残酷的很，哪会纵容我们任着性子玩什么天真?”他用手指揉了揉眼角说：“好了，把人集合一下，我得说一下路上的情况。”
林佑民高举右手摇拳一圈，呼唤道：“集合！前锋、后卫，四人警戒。”话音一落，众人随即停下脚步，并向林、陈二人围聚了上去。其中，和张连玖、陈啸志一起行动的四名宪兵没有围的太近，他们仅仅是凑到边上背向聚堆的战友们执枪警戒而已，至于里面说的事情他们也就只能听声。
陈啸志从衣兜里掏出学校的平面地图，蹲下将其平铺于地上，并用石头将地图四角压住。然后他掏出铅笔在地图上边画边说：“现在，我们在这——第三校区（划十字标出）；我们的唯一出路是这——打靶场（划圈标出）。”他认真解释道：“至于为什么不就近从校门走，原因很简单！叛军·皖十五师总计两个旅六个团，现在四个团都出校门去了保定城，如果我们经校门走，必定要陷入校外叛军和校内追兵的前后夹击，这是死路一条！”说完他便用铅笔划掉了地图上的西校门和北校门。接着，他拿铅笔指着地图上的位置继续说：“从第三校区到打靶场的可选路线，有两条！第一条是走况不明的第四校区，绕操场边缘……但是过了操场就是第一军械库，这地方叛军肯定是重兵把守的，所以从这走和自杀没区别；第二条路是穿过第五校区，走驯马场。第五校区敌人不多，但战力强劲，好在他们人员分散……”突然，他发现第五校区边上的位置标注着一个“卧虎三”的点，他随即用铅笔将其划去继续说：“这里，从驯马场到打靶场只有一条路，路上有第二军械库，这里叛军也是重兵把守！不过……我们可以从驯马场这里，翻墙出去绕过这个军火库，最后直取打靶场。”说完，他一边收地图铅笔一边说：“我们必须走第二条路——打靶场里面有咱们军校的弟兄，而外面是我亲自部署的一个排，此外林虎负责的那个团也正在由南面赶来……”他拄膝站起来，愁眉锁眼的说：“要是一切顺利的话，逃出叛军的追杀……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林佑民欣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向众人命令道：“都听到了，第二条路线。”他挥手向前命令道：“前进吧。”说完，众人随即恢复先前的制定的阵型，继续向前攻击前进。也就在这时，南面打靶场突然枪声大作，步枪、机枪近乎同时响起，其猛烈之阵势完全不逊于多串鞭炮齐鸣。
此轮枪声，短促而又猛烈，引得行进中的宪兵们惊愕不已，议论纷纷。
宪兵（甲）战战兢兢的说：“喂，那边打的好邪乎……”
宪兵（乙）神色紧张，极度不满的说：“是啊，可是我们却偏偏要往那边跑……。”
“不会有事吧？”宪兵（甲）忧心忡忡的问道。
“没事！”陈啸志从后面凑上来，信心十足的断言道：“那边的事，轮不着咱们操心！往前走就得了。”
“教官，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宪兵（甲）急切的问道。
陈啸志波澜不惊的说：“两个步兵班，集火、齐射……叛军至少一个班撂在那了。”
宪兵（乙）瞥了陈啸志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换成是我，就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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