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太后大声喝道，“竟敢对先祖不敬，来人，将皇后的垫子撤去，拿佛经来，让皇后跪着抄。”
守在门外的莺歌听到太后的声音，顿时暗道不妙，连忙去搬救兵。
“是，儿臣知错。”林攸宜暗自叹了口气，苦笑，早知道就不该听李端锦的，看宫人搬来的那摞佛经，林攸宜瞳孔一缩，这要抄完，她这双腿怕是当真不能要了。
难道太后想先弄残她，随后就有理由废后了？
身患残疾，岂能端坐后位？
“皇后知错？”太后冷笑，“哀家常年打鹰，竟不想这次却被鹰啄了眼，倒是没看出来你有如此野心。”
若当初早知道林攸宜有高贵妃之志，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进宫的，更不可能给她皇后之位。
“是你的想法还是林家授意？”太后凝声问。
林攸宜顿时脸色一变，不愧是太后，一下子就抓到了林攸宜的软肋。
林攸宜原本不想因自己影响太后和陛下母子的感情，故而一再忍让太后，从来不反驳她的决定。
但如今，太后竟用林家来威胁她，龙有逆鳞，触之必反。
“臣妾进宫五年有余，自问对母后从无逾礼之处，事事以母后为先，无半分不敬之心。臣妾与陛下的分与和，想必母后瞧得很清楚，臣妾无法不被陛下感动，情之所起，便想得一人终老，乃人之常情。若母后要用林家威胁臣妾，就莫怪臣妾反击，母后也有刻在心上之人。”
这是林攸宜入宫五年多来第一次反驳太后，也是警告太后若动林家，她就动李端锦。
太后冷冷盯着林攸宜，“好，很好！”那森然的眼神，像是一把埋藏多年的剑，终于是再见天日了。
太后什么都没再说，离开了奉先殿，但是留下了静巧监督林攸宜抄写佛经。
林攸宜瞬间弯了腰，才发现后背已然汗湿。
自古婆媳关系最难处，太后作为大同皇朝最尊贵的女人，又代掌朝政多年，要想获得她的认可更是难上加难。
林攸宜一开始进宫是想当个逆来顺受的温顺媳妇，这是大多数婆婆比较满意的类型，即便不满意也不至于厌恶。
事实上，林攸宜做得没错，太后此前对林攸宜虽谈不上宠爱但还是不差的。
可惜，林攸宜和太后之间夹杂着李端锦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太后希望李端锦雨露均沾，不要重蹈先皇覆辙。
林攸宜受祖父祖母、父母亲影响，自识情爱开始便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上一世，她于元宵节对李端锦一见钟情，为爱强迫自己接受他后宫佳丽三千，但结局却那样悲惨。
所以这一世重生时便坚定了信念，弃情绝爱。
只是，五年的相处，李端锦一点一点感动了她，她终究是动心了，既然他可以为了她默默做下这么多，她岂能不为两人的未来站起来。
林攸宜深吸一口气，美丽的眸子又亮又圆，随后沉下心再次提起笔。
李端锦回到宣政殿，见了谈玉节和范文辉，得知了攸县和瘟疫之事。
随后又连夜召来田鹏、王闵、苏不沾、王荣钦等几位大臣商议要事。
瘟疫之事仅靠地方医者难以应对，李端锦派范文辉为首带队太医院一半御医前往攸县。
但派何人护送又成了难题，林大将军已仙逝，现任大将军欧阳烨华驻守北地防范北戎，近来北戎有异动不能离开。
兵部尚书林恒又被派往北地代天巡视，尚未回来。
豫王已经在攸县。
大同已有多年未有战争，军事人才储备不够，李端锦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才。
“谈爱卿可有推荐的领队之人。”李端锦问道，吕义叛军若得知朝廷派太医去攸县，定会派人拦截。
“赵佗赵大人有带兵经验，应是可以担此大任的。”谈玉节迟疑了一下，道，“但……”
“但说无妨。”
“赵大人的女儿赵才人三年前被赐死，自那之后，赵大人便意志消沉。”
赵才人？李端锦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原来那杀死宫女欲嫁祸皇后被赐死的才人居然是赵佗的女儿。
李端锦也沉默了，难怪这三年来，赵佗总时不时递来请假的则子，就算是在朝堂上，也很少出声。
谈玉节提议，“或者，先解决了吕义叛军呢？”
苏不沾忧虑，“一旦打仗，就是无数百姓死亡，尤其是现在起了瘟疫，打仗只会加重瘟疫盛行，吕义叛军虽然选择反叛，但到底都是大同的子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有道理，一直商量到深夜，还没个定论。
李端锦干脆解散了众人，打算独自思考一番。
谈玉节离开时很愧疚，“都怪微臣无实际带兵经验，否则定能为陛下分忧。”
这哪是谈玉节能预料的，连李端锦自己都未曾预料到。
不过这一次，让李端锦认识到，大同不能再重文轻武了，武科举得重开。
说到这里，李端锦又想起了林攸宜，幽泉行宫林中遇刺后，查出与北戎有关，后来林攸宜提议他多训练一批可堪重用的士兵，以备不时之需。
李端锦认为很有道理，但为了不惊动北戎，就让林恒在军队里挑了些人给予特别训练。
此次去北地，李端锦另一个目的也是想让这批人得到实战锻炼，检验一下这三年的成果，因此林恒出发时，他让林恒将人都带走了。
没想到此刻倒面临了无人可用的境地。
李端锦甩了甩头，唤来安多，“皇后娘娘如何了？”
安多知道陛下肯定会问，派人一直关注着奉先殿。
“回陛下，您离开不久，太后娘娘就到了奉先殿，不知是因何原因发了脾气，罚皇后娘娘跪着抄佛经，还留下静巧嬷嬷看着。”
抄佛经？李端锦想起那次殿选因《阳春白雪》他生气赐林攸宜《女则》，后来林攸宜不顾病体天天抄写《女则》，还倔强得很，不眠不休也要抄完。
想到林攸宜那嘴硬又倔强的性格，定是不会违逆太后的意思，只怕此刻还在抄写，随即神色一变。
“安多，去奉先殿。”李端锦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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