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
罗潇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大口喘息，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她右手高高举起，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但抓了个空。脖子上、胸口上、腹部、双手手臂，绷带几乎占满了她上半身的每一寸肌肤。
“你醒了。”
昏暗的病房里，伊芙利特整个人陷在椅子里。她低着头，封刃太刀“囚炎”平放在膝盖上。她小心翼翼地一遍遍擦拭着刀身，直到把刀身擦得能够映照出她澄澈如紫水晶的瞳孔。
罗潇然颓然地把手放下。她半合着眸子，向坐在一旁的伊芙利特问道：“……伊芙姐，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两夜。”伊芙利特还刀入鞘。她站起来，将长得过分的连鞘刀挂在腰间。她走过来站在床边。“这两天两夜，你一共叫了四十八声严寒。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可以不要在我脑袋一片混沌的情况下问我这种问题嘛伊芙姐？”罗潇然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伊芙利特的眼睛。“我就是叫了他四百八十声又能证明什么呢？伊芙姐你该不会是想说，我是在清醒状态下做到的吧？”
伊芙利特无所谓的耸耸肩：“确实证明不了什么。”
“联合行动怎么样了？”罗潇然问起任务。“我只记得，我失去意识前，我、路指挥，白楠我们好像在跟龙众对峙……这之后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伊芙利特搔了搔后脑勺，双臂抱在胸前托起惊人的弧度：“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联合行动已经结束，郑红旗部长的助理，小张，是使徒一方的间谍。他在招认全部罪状后已经被副院长处决了……郑红旗部长，他……他辞去了泰国分部部长的职务，甚至已经离开了泰国，他说他累了。”
罗潇然“嘁”了一声：“我们又被出卖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伊芙利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天边的火烧云鲜艳如血。
“我当然不奇怪……从魔都开始，我们哪一次行动，使徒不是快我们一步的？一次两次还则罢了，次次都这样，你以为读者会买账？兼用卡也不是这么用的……”
“你什么时候也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没事，我也只是发一下牢骚而已……我只是觉得好累，我们次次自认为绝密的行动，却次次都被使徒抢先一步提前设下埋伏。如果不是我们自身实力过硬，早就死了千八百遍了。”
“……你的意思是，潜藏在诸神殿内部的桩子，不止谢君婷、李铭远？”
躺在病床上的罗潇然微微颔首：“是。”
伊芙利特沉默不语。
久久没有得到伊芙利特的回应，罗潇然连眼睛也没有睁开的问：“怎么了伊芙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恐怕，”伊芙利特咬着大拇指指甲盖，柳眉微蹙。“恐怕……严寒真的查到了些什么，所以幕后的人向使徒泄露了美国那次任务的情报，借使徒的手除掉严寒。这样即便它暴露，也没有人可以指证它。”
“等于严寒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是嘛？”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手头没有证据。”
“不过，”罗潇然突然话锋一转。“我有一种预感。严寒，可能还活着。”
“他还活着？！”伊芙利特一下子激动起来。如果不是考虑到罗潇然身体抱恙，她一定会跳到床上如把后者抓起来使劲摇晃。“真的吗？真的吗？！你确定吗？你确定吗？！”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罗潇然努力回忆着她在失去意识前的一些细节。“我大概只记得……那时候龙众显露真身了，要和我们再打过。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放弃了和我们开战的打算。放了句狠话，就带着迦楼罗和他的替身人偶离开了……”
“我记得，龙众在要冲过来的时候，往酒吧大门那边看了一眼……我也看了，隐约，好像看到了，半张白色般若面具。”
伊芙利特单手托腮，念念有词：“白色般若面具……”
“嘭！”
病房的门被人撞开，杨啸天杀气腾腾的闯进来。他身上浓郁到近乎实质化的杀气，令伊芙利特也为之侧目。
他注视着躺在病床上只睁开一只眼睛的罗潇然，沉声道：“严寒还活着，是真的吗？泄露任务情报出卖严寒的人，究竟是谁……？”
罗潇然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杨啸天眼眶红红的。他脱力般一屁股坐在地下，右手拳头攥的紧紧的：“这么说，我们屡次被使徒抢占先机，就是因为这个在背后捅自己人刀子的王八蛋嘛……如果让我知道它是谁，我一定亲手杀了它！”
罗潇然沉沉睡去。她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充足的休息。
伊芙利特和杨啸天一前一后退出病房，前者在身后轻轻把门关上，与杨啸天并肩离开。
两分钟后，戴着白色般若面具的男人悄然而至。他左手拿着一只小熊玩偶，右手很慢很慢的转动门把手，打开病房的门。他蹑手蹑脚、做贼似的走进来，在身后轻轻把门关上。
走到床边，他看着还在睡着的罗潇然，小心翼翼地把小熊玩偶放在她枕边。他轻轻为她拨开一缕粘在她额头上的发丝，打量着她，就如打量着一件艺术品。
“别走！”
他转身欲离开，手却突然被紧紧攥住。
他也真不敢动，听着身后传来的平稳呼吸，生怕吵醒了她。她似乎是做噩梦了，身体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
他保持动作保持了足足两分钟，直到确定她仍在睡着，他才敢小心地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再把她的手小心地放回被窝里。
“半年……不，不到半年。”他开口，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联合汇演开始前，我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他悄然离去，正如他悄悄的来。
枕边，小熊玩偶张开双臂，慢慢向右倒在她的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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