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等我一下。”
男孩重新跑回帐篷里，窸窸窣窣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裤子口袋鼓鼓囊囊的，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齐衍看着他蹲到帐篷一角，破旧的打火机打了几次，总算窜出一缕小火苗，男孩小心翼翼护着这点火靠近帐篷，黑烟先一步蒸腾而上，随即一撮火苗卷着帐篷布角，越烧越旺。
这处帐篷刚好就在一处窄巷子前，徐徐晚风带动火苗，一下子就蹿得老高。
“着火了！帐篷区着火了！快点！”
远处有人察觉到大火，惊呼出声，试图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可原本应该一呼百应的救援并没有到来，齐衍不知道站在烈火前的男孩有没有听见，但站在枯树下的齐衍，却把后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捂着这人的嘴，硬是把这人第二声呼叫堵回喉咙里。
“你，你干什么！”
“你疯了，去干嘛，吃饱了撑着啊，帐篷区都夷为平地了，刚刚那群米虫还捡了一圈，有好东西也没了，烧了就烧了，再说，帐篷区都没什么能烧的东西，你信不信过不了一刻钟，这火就会自己消失。”
“就是就是，而且你刚来的吧，这帐篷区三天两头着火，你猜为什么会烧？”
看来是有两个人来阻止。
这人似乎并不了解留查站内情况，语气听起来有些迷茫，“为，为什么？”
“火化呗，华东基地留查站的特色，家畜，知道是什么吧？”
“知，知道，怎，怎么了吗？”
“知道还跟傻子一样，这帐篷区里起码有四成的人是老虎帮圈养的家畜，那都叫家畜了，能当人对待？最近还好了，听说家畜就剩一只了，之前家畜多的时候，那可是一天要烧七八回的。刚刚那把火，我估计就是最后一只家畜死了呢。”
“这尸体任由腐烂可是要出大问题的，所以火化是默认的，你呢，就别趟这个浑水了，好好睡觉，我记得你明天就到留查站观察的最后时间了吧，马上就能提交进入华东基地的申请了，以你的资质，肯定能进，少惹麻烦，留查站的水可比你想的深多了。”
“就是就是，要不是看在你在丧尸手里救我们兄弟一命，我们才不管你嘞。”
“可是，万一火势蔓延，我这可就住在附近，我老婆孩子还在，我不能赌，你们不去就不去，我得去盯着，就算不灭火，我也得去盯着。”
“诶诶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犟呢，回来，回来！宇强，宇强，快快快，快帮我拉住他！”
“你们两个，放开我！”
“嘘~安静！”
那人的嘴似乎又被捂上。
“我的好大哥，你听我俩说，你别激动，我俩不让你去，真的真的是为了你好，我们刚才去帐篷区转过一圈，你放一百个心，帐篷区的火绝对不会烧过来的。”
“对，绝对不会烧过来。我的好大哥，我们兄弟俩是真把你当恩人，才苦口婆心劝你，看你也听不明白我们的话，我们就直白和你说了，你也不要觉得我们的话听着恶心，这世道嘛，没办法的。”
“什，什么？”
这人听起来总算冷静下来。
另外两人立马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释起来。
“你不是有老婆孩子，我们也见过嫂子，是个标致健康的女人，孩子也长得白白净净，我记得已经过十二了吧，我的好大哥，西区最后一只家畜没了，老虎帮除了会让那些预备家畜顶上，还会在抓一批人去当预备家畜训练。”
“他们可不挑男人女人，孩子只要过十二就要，大哥要是想要和嫂子他们平平安安进基地内，这几天最好寸步不离跟在嫂子和孩子身边，盯火什么的，你要是真的真的不放心，这样，就当我们兄弟俩个还你一个人情，我们帮你去看着，反正我们在西区也混了个脸熟，还孑然一身，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有什么。”
“如何？”
“你们真的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就算被人看到，他们也顶多会觉得我们兄弟俩是这只家畜的老情人，不碍事的。就是大哥你别嚎了，再嚎下去，明天老虎帮的人就要来看了。”
“那，那谢谢你们了。”
“诶，谢什么，之前要不是大哥帮忙，我们兄弟现在就只能在外面阿巴阿巴当丧尸了。”
……
“哥哥，哥哥？”
男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齐衍的视线重新放回面前这个烧完帐篷的孩子身上。
似乎进了一趟帐篷，这孩子身上蠕动的蛆虫又多了不少，但这孩子只是在觉得虫子爬动时过于不适，才把这些虫子抓下来丢掉。
“哥哥，我们走吧，我好了。”
“嗯，走吧。”
齐衍起身在前面走，男孩则一步步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走出帐篷区，齐衍回头看了一眼，刚巧就看到远处的一条小巷里隐约出现两道模糊人影。
男孩跟在齐衍后面，一眼就看到齐衍动作，不自觉便顺着齐衍视线朝远处看去。
偏偏两道身影这时候刚好就走到阴影里，男孩什么都没看见。
“哥哥在看什么？”
“没什么。”
齐衍收回视线，他其实也就看了一眼，这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男孩却还是往前跑了几步，走到齐衍身边，打量了一会儿齐衍的表情，确认齐衍确实没什么情绪变化，才松了口气，只是在最后离开前，又忍不住转过头，那条幽暗的巷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两人原路返回，只是现在暴乱差不多已经平息，地面的路线不再拥堵，两人就没再走集装箱顶。
现在天已经彻底暗下来，路上没有照明的灯，两人只能靠月光辨别方向。
好在男孩对这片区域很熟悉，再加上齐衍有小艺协助，回去的路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可到了齐衍和这群小孩儿最初相遇的狭窄巷子，这条由两个集装箱隔出来的巷子，此刻已经被两个挤压在一起的集装箱吞没。
男孩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僵硬得不像话。
比话先一步开口的是夺眶而出的眼泪，“花，花花，斗，斗子，小草！大家，大家在这里吗？”
男孩连滚带爬冲到集装箱前，费力地想要把两个集装箱搬起来。
可他微弱的力量，连搬个大一点的石头都费劲儿，更别说面前两个巨大的集装箱。
“大家！大家！回句话啊！给哥哥回句话啊！！！”
“花花！”
“斗子！”
“吵吵吵，吵什么吵！老子刚睡着就被你小子吵醒，几点了！妈的，还以为是两年前啊，老子明天还要上工，你小子再叫，把你丢出去喂丧尸！”
不远处的集装箱门被一脚踢开，一个干瘦的男人举着蜡烛出来。
他们之间有些距离，蜡烛微弱的光不至于照清楚男孩的面容，男人并不想动手，更懒得上前查看这个吵闹的小子到底长什么样，只是警告了两句，又举着蜡烛回去了。
砰得一声关上门，看得出来，他真的很不爽了。
男孩则被吓得不轻，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时候，余光刚巧看到一只被集装箱压住一半的大拖鞋。
“斗，斗子的拖鞋……”
男孩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魂魄，颓废得不像话。
明明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来着。
【小艺，那些孩子。】
【宿主，在的，都在的，去东区了。】
【好。】
“走吧，”齐衍上前两步，拍了拍男孩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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