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怀抱着陌生的情绪，但是黎音还是没有忍住，继续在工作上面崩溃了。
原因是，她的教资又没有过，而且教的学生成绩好差。
她自己都觉得校长好像不满意她。
虽然，有可能是还处于新手阶段，所以格外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看法。
自己自信的来源仍然是别人喜不喜欢她？
有没有觉得她做出了贡献？
所以，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很依赖，对她而言，非常熟悉的人。
［呜呜呜……我失败了。］
［我的教资没有通过。］
［学生考得也好差。］
［我承认没有好好看书。］
［但是我感觉校长也觉得我教得好差。这次月考的成绩也很不理想。］
［我搞砸了。］
［呜呜呜……］
黎音发来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平时睡得比较早的秦子律就没有在意。
也没有去翻看消息。
所以他也只能打字。
［那这样，等我下班了有时间再来讨论好吗？］
［我要出任务了。大概也只能下班后，也就是18：00以后才有时间了。］
［你六点以后有晚自习吗？］
［没有。］
［我等你。真的好伤心。］
［我只能撑过这一天了。］
［呜呜呜……我需要你的安慰。］
……
怎么说呢？失败大概就是常经历的事情吧。
能够找人倾诉出来，一起复盘或者说共同进步，哪怕只是单纯地发泄情绪，都比闷在心里好。
虽然不知道黎音为什么把这个看得这么重。
从她没有达成这个证，也能好好地工作上面，其实就已经说明了她的教学能力不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自信呢？
明明她已经有好几年的经验了。
可能吧……还得开导。
秦子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又要哄孩子了。
也不知道他的话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主要是这种事情，也很少有人来找他交心。
烦……
终于到了晚上。
秦子律没有选择和她语音通话，而是选择了手动打字。因为他觉得，这样方便她思考。而且也是因为有一些话，他感觉自己说不出口。
所以，还是打字吧。
打字比较方便点。
［你下班了吗？］
［我已经下班了。］
［嗯，我现在就下班。］
［你终于执行完任务了吗？］
［嗯，我现在有时间，可以好好听你讲事情。］
［好。我有好多想和你聊的。］
随后就是往自己的租房走了。
许是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所以黎音在回到家之后，目标明确地找到了自己的凳子。
放下手机，上了个厕所，就又回来拿起手机聊天了。
［我现在好了。］
［可以说了吗？］
［可以。］
感觉，在手机上的这个律律，会比较考虑别人的感受。
而像这样事事有回应的感觉，也是让黎音非常有安全感的来源。
［所以你怎么了？］
［怎么会因为这些事而烦恼呢？］
［感觉都不像平时那么自信的你。］
［呜呜呜……］
［就是因为一直失败，所以我已经没有信心了。］
［好过分，卡在69分，就是在嘲笑我复习得太潦草了。］
［而且作文也没有写好。］
［就是科一不过了。我的科三都快要过期了。］
［科一？］
［就是综合素质。小初高都要考的。］
［哦，那就意味着，如果你考的是高中的，只要这个科一和科二过了，再考一个科三的就行了，对吧？］
［对的。］
［那你为什么不考高中的呢？］
［高中的好难。涉及到大学的知识。我大学没有学好，有点害怕。］
［好的吧。什么时候你有信心再去考也是一样的。不急。没关系。］
［好。］
［嗯。］
短暂的沉默过后，黎音还是很想听听秦子律的声音，很想和他当面聊聊，当然，如果不能视频聊天，语音电话也是可以的。
所以这么想的，黎音也这么做了。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抱歉，不能呢。］
［我有点累，不是很想。］
［不过打字可以。］
［电话的沟通不行，文字的沟通还是可以。］
真的有点累。
每天高强度的巡视，游走在打击犯罪的边缘，已经让他不是很想和别人交流了。
所以，他不能答应黎音的请求。
［好吧。］
［我知道了。］
许是知道了秦子律累的原因，所以黎音也没有再得寸进尺。
［那律律，你有觉得我很情绪化吗？］
［有没有觉得我很烦人？］
［或者是说，觉得我考不好很失败？］
［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还是一个一个回答吧。］
手机这边的秦子律也是哭笑不得。
这是没有满足自己的意愿，所以那个消极悲观的自己也出来了是吧？
但是真的没有，他从来没有觉得。
烦……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对他的不自信。
但是黎音从来没有不相信过他。
一直有好好地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首先，我觉得人很情绪化是正常的。］
［觉得失败，觉得消极，也都是正常的。］
［其次，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很烦。］
［你其实一直都很好。］
［很阳光，很开朗，很温暖，像个有活力的小太阳。］
［就没有和你待在一起不开心的人。］
［包括我也是。］
［如果说，我们都要求自己是小王子里的狐狸的话，懂爱也懂驯养。］
［那可能要失望了。］
［我们其实都只是被偏爱的玫瑰。］
［不过，你不一样。］
［就算你是玫瑰，也是很容易爱的那一朵玫瑰。］
［你有好一点吗？］
随着一条一条讯息的弹出。
黎音觉得自己现在正在被满满的爱意填满。
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夸过她呢。
她很吃这一套。
［开心。］
［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然后呢？］
［你说要一个一个回答问题的。］
［不可以耍赖。］
［我还想听你说。］
［好。］
看样子情绪是稳定下来了。
其实秦子律也不清楚自己说的，黎音能不能听进去。
他用来哄小孩，用来哄人的话，能不能奏效。
所以，他只能赌一把，赌赌看，真诚是不是能拉近人的距离？
如果是，他希望黎音对自己的苛责可以少一点。
［你问我，有没有觉得你烦？］
［其实有。］
［哼。我就知道，不然你也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哼。］
［不过这种烦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毕竟你也知道，我们工作的环境相差太大了，我不清楚自己讲的道理对你来说是不是太难？］
［又或者在你耳里听起来是不是不舒服？］
［好的吧。你说吧。］
［你让我感觉，你觉得我烦，就是你需要我的时候，希望我在，不需要我的时候，希望我自己玩。］
［有一种厌烦我了，就把我丢在一边的感觉，对不对？］
［对，有点。］
［哼。］
［情商低。］
就是感觉出来了还承认，情商低。
当初是为什么要找这个人交朋友呢？
［但是你也不能否认，你现在想听我的答案吧？］
［如果我也要说你的缺点呢？］
［你说吧，我会好好改的。］
［像那种又觉得我烦，又不肯告诉我该怎么改的人，才是真的耍流氓。］
［你说吧，我会好好听的。］
［好。］
［首先，我觉得你的闭合逻辑很狭窄。］
［什么是闭合逻辑？］
［就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思维方式。］
［不懂。］
［那这样吧，打个比方。比如你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如校长的，学生的，那是因为得到了他们的评价，你才会认为自己的教学有意义，有成效，对不对？］
［对。］
［其实这就是一种典型的闭合逻辑。你只有满足了让他们满意，才能最终落在自己满意这点上。］
［对。］
［但是这样就显得非常狭窄了。要满足他们的目的，你才会快乐。］
［可是，如果你满足不了呢？如果你非要跳出这个逻辑，去寻求更大的闭环呢？］
［这个逻辑还成立吗？］
［不成立了。］
［好像他们的意见也不是很重要了。］
［你看，现在你就理解什么是闭合逻辑了。］
［打败别人的办法不是只有运用别人的逻辑这一种，我们也可以通过跳出这个逻辑，避而不谈，从而减小它的影响力。］
［好的吧，我知道了，之前都是我在内耗。］
［主要是我也没有想过。］
［我害怕没有指导了以后，自己就不清楚该怎么办了。］
［我从来没有自己做过决定，好像都是依赖别人的。］
［所以不清楚，在大事上，我自己是不是有决策的能力。］
［那这样，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谁做的决定，谁负责。］
［你要是真的想找一个参考的，那么参考这类人的价值，会比单纯pUA你的人多的多。］
［好。］
［我记住了。］
［我会的。］
［只是可能还没那么容易思考。］
［这个不急，慢慢来。］
［等到你自己思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很艰难了。］
［因为到处都是需要你花钱，还有自己做决策的时候。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能处理生活中一系列琐事，都是一项了不起的能力。］
［好。］
［如果你不自信，下周你差不多可以驾校考试了。］
［这个会给你增添一点信心。］
［好的，我会认真准备的。］
［不用，发挥你平时的实力就可以。］
［我相信你在这个方面还是做得很好的。］
［好，谢谢你律律，爱你。］
其实对话进行到这里，黎音已经很少有难过的心情了。
她也没觉得秦子律说的有什么让她不适。
虽然是举了例子，但是没有从讲她再讲到他自己身上了。
所以，还是很能让她接受的。
［然后呢？］
［然后呢？］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等一下，让我先喝杯水，上个厕所。］
［你也是，先去休息吧。］
［我们等会儿再聊。］
［好。］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也是对话要进行到末尾了。
知道黎音已经不那么情绪化了以后，秦子律也是乘胜追击，赶在她情绪好的时候，多给她一点鼓励。
免得她时不时就崩了。
毕竟，秦子律不能和她对线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不可能每一次，都有这么深入对话的时刻。
［最后，我没有觉得考不好就是失败。］
［毕竟清楚自己的目的才是真的。］
［如果你考证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变得更合理。］
［那就不必要在意，过程是什么，结果是什么。］
［不过失败这种事情，不止你一个人经历。这也是很需要心态的。］
［如果直接放弃不考了，这才是真正的失败。］
［嗯。］
［而且你也不必要把它看得那么重要。］
［考证也只是围城吧。］
［确实，有些事情，需要这个小小的证。］
［但是你也知道，要发家致富，不一定需要学历高，是老师，对不对？］
［对。］
［所以呢。其实吧，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要想赚钱，就不要考证。］
［其实这个资格证是考验人的道德的。有道德的人才会想去考。］
［然而，又有很多从来没有资格证的人依然在岗位上。］
［倒不是说他们没有实力。］
［而是这种需要归纳的死东西，说是要理解，也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越是在乎，反而越是效果不好了。］
［反倒是，刷题，和总结规律，还能有点成效。］
［所以不必要把它看得太重要。包括学生的成绩也是，不必看得太重要。］
［都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
［就像你考试也时常落榜一样，学生也是有时常考不好的情况，对不对？］
［嗯。］
［心态好就行了嘛。不是说，不够资格，就没有享受成果的权利了。］
［你有，你自己值得。］
［你要相信你自己值得。］
［知道了吗？］
［知道了。］
［谢谢你律律，爱你。］
［听完你的话我好多了。］
［我再也不会拿别人的评价来伤害自己了。］
［也不会总是觉得自己失败了。］
［我能够让自己开心，让自己快乐，那就是值得的，我就是最棒的。］
［嗯。乖。］
［那么下次，我们去把车练了吧。］
一周后。
黎音顺利地通过了驾照考试，拿到了证。
秦子律询问她的感受时，她的感受却是没有感受。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因为平时都已经会了。”
“考试只是把自己会的发挥出来。”
“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是我过于把事情的价值夸大了。”
“你能领悟就好。”
“谢谢你律律。爱你。”
说完就扑过去抱住了秦子律。
最近她好喜欢抱他。好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可能是一周前深入交流的那个夜晚，让她对于秦子律的价值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的台阶。
听他说完之后，她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好像突然就肯定了自己的价值。
也没有再那么焦虑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夜晚能够那么长。
好像有一个人轻声细语地在她的梦里注入力量，呵护她睡去一样。
从此以后，她都有了，能够长久地坚持下去的理由。
能够支撑她对抗到天亮。
所以，每次睡觉前她都会跟秦子律道晚安。
［晚安，律律。］
［晚安。］
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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