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到承乾宫。
吴公公来报。
“皇上，晋国公求见。”
“传。”
吴公公走出去，晋国公依旧穿着粗布衣服，花白头发，沧桑不少。
“皇上。”
“国公是来下棋的吗？”
“正是。”
皇帝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是之前那盘棋参透了？
二人坐着对弈。
旁边摆着糕点和茶水。
但晋国公和皇帝一口没动，皆认真看着棋局。
皇帝沉默着，为何没过几个月，国公的棋进步如此之大？
“国公，有人教你下棋？”
晋国公笑着摇头。
“我一个糟老头子，谁愿意上门教我下棋？”
晋国公落子，看他一眼。
“最近京城中盛传延兴寺能牵姻缘，许多信男信女都走那里烧香，反而归善寺的香火比之前冷清了。”
“是吗？”
他垂眸看着棋盘，将黑子落下，没有丝毫情绪流露。
“之前你让我认的干女儿在哪儿？”
难得他开口找他帮忙，但后来就没声了。
可得调侃他一下。
“不用认了。”
可惜咯，那孩子是个好的，就是不太相信人。
许是心里过得太苦了。
晋国公呵呵笑着，将白子落到棋盘上。
皇帝修长的手伸进棋子里，食指与中指夹出一黑子，落到棋盘的高目点位上。
晋国公落白子在另一侧，将黑子压制。
皇帝露出疑惑的神色，手摸着下巴。
迟迟未动。
晋国公笑着。
“我老头子，也赢了一局？”
皇帝放下棋子。
“朕定会解了这局棋。”
“那老臣等着。”
.
陆尘音穿着官服爬到覆舟山的延兴寺。
恰好那天，她在寺里。
她一身白衣，带着白玉莲花冠，手拿菩提佛珠串，捻动着。
身上有些又痛又痒的感觉，于是吃了两颗护心丸。
“法师？”
她站起身，来到殿外，看是陆尘音。
“恭喜陆大人。”
陆尘音笑着。
“法师真是让我好找，我都来三趟了才碰到你。”
“是吗？”
那可能是她太爱跑了吧。
毕竟和氏医馆重修，有许多地方该注意的，要与木匠说。
否则修好就难以改动了。
陆尘音坐到斋堂的凳子上，见她穿得还有些厚实。
“法师怕冷？”
她看身上的衣服。
“是该换新装了。”
“你现在做什么官？”
“皇上命我做大理寺少卿。”
代替曹仁的位置？
“大理寺积压的案子多，恐怕陆大人上任得忙活一阵了。”
“法师说得是，若是有些疑惑，还要请教法师一番。”
“不成问题。”
她想起之前弄玉有给皇帝写信。
“弄玉说在北燕过得很好。”
陆尘音顿了顿。
“那，那就好。”
二人坐在斋堂中，看着寺里的香客来往。
迎文来到她面前。
“法师，二狗子说找你有急事。”
陆尘音有些好奇。
“二狗子？”
“是个丐帮头头，我和他略有交情。”
和凝前去与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说了会话，转身过来。
“陆大人，我有些急事要下山，不如送你一起下去吧。”
“好。”
众人一起下山，陆尘音回到自己府上。
和凝与二狗子前往穷巷。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就昨夜，我们本来以为红缨只是受了些惊，今天就不吃奶，也不哭不闹，像是不行了。”
莫非是得了什么急症？
她不觉脚步加快。
云霖和几个公子哥在大司马门闲逛，看到她匆匆走过的身影，来了兴致。
“来人，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
来到穷巷，老婆婆抱着红缨，满脸愁容。
她俯身。
“老婆婆，给我看看吧。”
老婆婆将襁褓揭开，红缨的脸已经乌青。
她没有急着把脉，仅仅探了下鼻息。
没气了。
“死了。”
“啊？！”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死了？”
这孩子长得就讨人喜欢，白白净净，小脸肉嘟嘟的。
乞丐们在外面要饭得了好东西都舍不得吃，要带回来给她。
二狗子带着乞丐们去修医馆，得了工钱，也先给红缨买摇篮、新衣裳、小被子。
她是被人抛弃的孩子，却在丐帮这里得到许多爱。
众人听到红缨死了的消息，都沉默了。
专门待在穷巷照顾红缨的老婆婆，开始痛哭。
有个乞丐推推二狗子。
“有人在那边盯咱们。”
二狗子转头一看，没影了。
“你们三个去看看谁在那里。”
“是。”
和凝拿出银针，扳开红缨的嘴，试了试。
银针拿出来呈黑色。
“有毒？”
她站起来。
“你们最近给她喂的是什么？”
老婆婆指向旁边系着的山羊。
“羊奶。”
她看那羊活蹦乱跳，没什么问题。
二狗子，“是不是昨夜红缨受惊的时候，有人给她下毒？”
“是啊，昨夜我们听到红缨啼哭了两声，然后开始哇哇大哭，好些乞丐被吵醒。”
她看向老婆婆。
“大娘，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老婆婆哭着摇头。
“当时夜已深，红缨平日不吃夜奶，二狗子他们白天要去干活，所以我就早早把红缨哄睡放到摇篮中，自己也睡在旁边。”
这没人要的孩子，为何还被人下毒呢？
真是奇怪。
乞丐们都开始抹眼泪，二狗子也吸了吸涕泪。
她问道，“之前大娘说有丫鬟来穷巷张望过，后来有没有再来？”
二狗子，“有，我们跟着去了，一看是李府的丫鬟。于是抱着孩子想去询问下是不是哪个夫人丢了孩子，结果被护卫打一顿。”
“哪个李府？”
在大梁李姓是大姓，光京城就有好几个家族姓李。
“李明初大人家。”
李明初是妃嫔李修容的父亲，四品正奉大夫。
她看向二狗子。
“这孩子是李家的吗？”
众人摇头。
“我们抱着孩子去的时候，来了个老妈子破口大骂，说他们家都是未出阁的清白姑娘，怎么会有孩子？”
“还说几个臭要饭的，难道还想拿孩子来他们李府坑钱？”
“护卫拿着棍子打我们，我们就抱着孩子走了。”
李明初身居高位，这种事肯定不能在内宅发生，让老妈子把乞丐们打发走也实属正常。
二狗子想到这儿，提了一嘴。
“听说李家的嫡三小姐，要嫁给刑部尚书段大人，这会子忙着张罗婚事，咱们去得也不是时候。”
和凝挑眉，“李三小姐要嫁给段楚屹做继室？”
瘸腿乞丐凑上来。
“对，段大人去年全家被洗劫，妻儿都死啦。过了丧期，就有媒人去给他说媒。”
段楚屹是前阵子可是统管刑部和大理寺的大官。
再说年龄不大，为官刚正不阿，又有妻儿被杀的惨痛经历，那些官家小姐还不趋之若鹜？
二狗子询问，“要不，我们再去打探一下，最近来穷巷的可疑之人？”
她抱着手臂，看向红缨已经冰冷的小身躯。
“不必，你们白日里都要去干活，别被这件事耽搁了。可能是江湖上某些恶人不喜欢孩子，下毒杀婴，查到凶手的可能不大。”
听说东邪西毒的西毒，朴不花吃小孩，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婆婆听到这话，抬头看她一眼。
“法师，那红缨怎么办？”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孩子没找到亲生父母，就找个地方把她掩埋了吧，我会给她超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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