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啊!快接啊!”
陶春玲也顾不得房间中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了。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小跑到高炳义身边,一双美目中瞬间闪现出紧张而又充满期盼的亮光,连声催促道。
高炳义双手下意识地在衣角上擦了擦,似乎想擦掉并不存在的汗渍。
他激动中带着巨大的谨慎,甚至有一丝恐惧,生怕接起来听到的是更糟糕的消息。
高炳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凝聚起全身的勇气,这才小心翼翼地、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那沉甸甸的电话听筒,凑到耳边,用尽可能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问道:“您、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沉稳、略带沙哑,却让高炳义感到无比熟悉的男声:“老高!”
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带有魔力一般,瞬间抚平了高炳义心中大半的焦躁和不安。
这一声“老高”,是他近期在无数冷遇、推诿和白眼之后,听到的最为“和谐”、最为亲切的声音!
甚至比陶春玲的温言软语更让他感到慰藉。
高炳义连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屏住气息,不确定地、带着极大的期盼试探着问道:“老……老季?”他不敢直接称呼职务,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对方只是客气一下。
“是我!”电话那头,季守林的声音依旧沉稳,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肯定地回答道。
季守林已经通过自己在金陵经营多年的关系网,基本摸清了高炳义目前的处境。
高炳义此次被“孔九如事件”波及,更多是受到了派系斗争的牵连,属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其本人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能力也还在。
更重要的是,高炳义是他在金陵工作时,少数几个可以算得上是真正旧识、且有一定交情和了解的人。
在顾青知主动提出卸任警卫大队队长一职时,季守林就开始物色接替人选。
他需要一个有能力、够忠心,而且最好是在江城没有太多根基、便于他控制的人。
落难的高炳义,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在他落难时拉他一把,给他一个实权位置,这份恩情,足以让高炳义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对自己死心塌地。
至于高炳义能不能在江城站这个复杂的环境里站稳脚跟,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高炳义在确定了电话那头真的是季守林之后,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急切和忐忑询问道:“老……季”。
他话到嘴边,还是觉得直接称呼“老季”有些不够恭敬,临时改口,语气带着明显的恳求意味,“季站长,我的事……您想必也听说了些吧?我现在这处境……”
季守林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语气显得颇为轻松,甚至带着点老朋友间的调侃:“好你个老高,在金陵的时候咱们关系处得不错,怎么现在称呼起来这么见外了?还是叫我老季听着顺耳。”
高炳义听到季守林这亲切的语气,心中一块大石顿时落了一半,但他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苦笑着诉苦道:“季站长,不,老季……实话跟您说罢,我现在……唉,真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只敢龟缩在我这小小的家中,门都不敢轻易出。往日那些称兄道弟的,现在躲我都来不及……”
季守林并没有接高炳义诉苦的话茬,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老高啊,金陵那边的事情,具体如何,我也不便过多打听。你的新差事,我也不敢给你打百分之百的包票……”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给高炳义消化和期待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觉得在金陵待着比较……沉闷,心情不畅快,不妨可以考虑来江城放松放松,散散心。顺便也看看,江城这边的水土、环境,适不适合你待。”
这话说得含蓄,但其中的招揽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高炳义瞬间喜上眉梢,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一句话驱散了大半。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身边紧挨着、竖着耳朵听的陶春玲,另一只空着的手甚至忍不住在陶春玲高耸的双峰上用力捏了一把,惹得陶春玲先是吃痛,随即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但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季站长!您放心!”高炳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明白!我立即就动身,尽快去江城向您报到!”
虽然季守林没有明确许诺任何官职,也没有承诺任何具体的好处。
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中的招揽和安排之意,他高炳义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能听不明白?
这简直就是绝处逢生!
“呵呵,不用这么着急。”季守林在电话那头缓缓说道,语气沉稳:“江城就在这里,跑不了。你还是先把金陵那边的事情,该处理的处理好,该交代的交代清楚。安顿好了再过来也不迟。免得留下什么尾巴,将来麻烦。”
高炳义立刻明白了季守林的意思。
这是让他处理好潜在的麻烦,不要带着“案子”跑到江城去,以免给季守林带去不必要的困扰。
他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明白!季站长,您放心!金陵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会给您,给江城站带来任何麻烦!”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季守林对他的表态表示满意,最后叮嘱道:“确定动身日期前,给我来个信,或者打个电话。我好安排人去码头接你。”
“明白!太感谢了!季站长,真的……太感谢了!”高炳义连声道谢,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直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咔哒”的挂断声,高炳义才恋恋不舍地、轻轻地将手中的电话听筒放下,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一脸期盼的陶春玲,连日来的颓废一扫而空,眼中重新焕发出往日那种精明甚至有些凶狠的光芒,兴奋地笑道:“听到了吧?咱们的好日子,又要来了!天无绝人之路!”
陶春玲看着他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的,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故作不屑,给他泼点冷水,免得他得意忘形:“好日子?江城那个地方,能有六朝古都金陵繁华?你去江城能干什么?姓季的……哦不,季站长,他话也没说死啊,连个具体的职务都没许诺?万一……万一只让你去当个跑腿打杂的呢?你难道也去?”
高炳义被问得愣了一下,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略略沉思起来。
是啊!
季守林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确说去了江城给他什么位置。
他摆手道:“不会的,老季……季站长不是这种人。他既然主动打电话来,肯定是有安排的。”
“哼,你什么都知道?”陶春玲撇撇嘴,反问道,“那他为啥不直接说?‘你来吧,什么职位给你留着呢’,这样多痛快?含糊其辞的,让人心里不踏实。”
高炳义沉默了。
陶春玲的话,确实戳中了他心底那一丝不确定。
官场上的承诺,有时候就像镜花水月。
“再说了”陶春玲见他沉默,又继续加码,试图让他考虑得更周全些,你在金陵,好歹是堂堂行动处的副处长,手里也是有枪有人的。到了江城,人生地不熟,季站长还能让你做副站长不成?可能性不大吧?要是给你个比现在低很多的职位,你也能接受?这面子往哪搁?”
高炳义眉头紧锁,掏出一根烟,默默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变幻不定。
陶春玲的担忧不无道理。
虽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但,权力就像是个怪圈,有的人宁为凤尾,不做鸡头。
在金陵,他虽然是副职,但毕竟是核心部门,影响力不小。去了江城,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思虑良久,烟都快烧到手指了,才猛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沉声说道:“去!必须去!”
他看着陶春玲不解和担忧的眼神,解释道:“阿玲,你想过没有?与其在金陵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地苟活着,不知道哪天就被清算,不如去江城搏一把!季站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去了,只要干出成绩,就是他的心腹!在江城站,有他支持,我们就是土皇帝!不比在金陵看人脸色、当个受气的副职强?”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冒出一种近乎赌徒般的精光:“至于职务……我相信老季不会亏待我。”
“退一万步讲,就算暂时职位不高,但只要有权、有地盘,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阿玲,咱们得把眼光放长远点!在金陵,咱们现在充其量就是一条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狗,去了江城,咱们就能做自己的主人!”
陶春玲看着高炳义重新燃起的斗志和眼中那熟悉野心,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心绪复杂,既对离开繁华的金陵感到不舍和担忧,又对未知的江城和可能带来的“土皇帝”生活抱有一丝期待。
她知道自己劝不动了,而且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怯怯地,带着最后一丝不确定问道:“真的……决定去了?”
高炳义重重地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去!必须去!尽快处理完金陵的琐事,我们就动身!”
决定已下,前路未知。
但至少,不再是坐以待毙。
高炳义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开始盘算着如何清理金陵的手尾,以及到了江城后,该如何在季守林麾下打开局面。
而江城站,随着高炳义的即将到来,那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水面之下,似乎又将投入一颗不小的石子,激起新的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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