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初不想承认她从前的身份。
可那段过往却是如何都抹不掉的。
她抹不去小宝身体里流着一半宋家的血。
也抹不去曾经和宋修远的夫妻之实。
宋夫人此刻却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真是可笑。
她如果成了宋夫人的干女儿，那跟宋修远就成了兄妹……
小宝见了宋修远，得喊一声“舅舅”。
若论“报复”，这的确很畅快。
等过些年将真相告诉宋修远，他必然痛苦崩溃。
可宁以初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去报复宋修远。
这是在利用小宝。
她可以不让小宝认祖归宗，可以永远掩藏小宝的身世，却不能利用小宝去复仇。
到时候一并痛苦的就不单单是宋修远一个人了。
她如果真的这么做，小宝会恨她。
宁以初吸了吸鼻子，又看了眼病床上睡得十分安稳的小宝，不卑不亢道：“我知道这是宋夫人的一番好意，可这样的福气，我跟小宝真的消受不起。”
宁以初拒绝得很直白，宋夫人也不好刨根问底。
“是我唐突了。”宋夫人道：“宁小姐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过。”
宁以初微笑：“等小宝大了，想起小时候有您这样一位漂亮奶奶悉心照顾过他，疼爱过他，这或许会成为他毕生最珍贵的回忆。”
聪明人之间，永远不需要把话说得太透彻。
宋夫人已经听出了宁以初话里暗藏的意思。
宋夫人沉沉地舒了口气，拍了拍宁以初的肩膀：“你是个懂事的，是我们修远没有福气。”
宁以初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什么。
她如果现在跟宋夫人说自己跟宋修远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反而显得更刻意。
既然已经决定和他们划清界限不再往来，那就什么都不必多说。
宋夫人略坐了会儿便准备走了，宁以初将保温盒统统洗干净了且装好了，一路送宋夫人进了电梯。
宋夫人张了张嘴，明显还想再说点什么，宁以初却已经决然地转过了身。
她什么都不想听。
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只想跟小宝重新过上安稳无人打扰的日子。
自从再次遇到宋修远后，他们的日子其实过得并不舒心。
她不想继续这样了。
希望这次和宋夫人说清楚后，宋修远也能自觉离开自己的世界，越远越好。
宁以初坐在医院走廊里发了许久的呆。
脑子里空落落一片，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就这样不知不觉居然过去了大半个钟头。
等她再回到病房时，却发现病房里多了个人。
是宋修远。
彼时小宝已经醒了，宋修远正坐在病床旁一边削苹果一边给他讲故事。
小宝听得津津有味，是不是还要拍着小手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
宁以初站在病房门口看了半晌，然后长叹了一声。
看来，她的麻烦并没有一次性解决。
宋修远什么时候来的？
她刚刚就坐在电梯口，根本就没有看到宋修远从电梯出来。
又或者说，他早上过来后，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宁以初推门进去，小宝看到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咪！”
他将宋修远刚刚削好的苹果举过头顶，好让宁以初看见，道：“吃苹果！”
宋修远见状，转头看向病房外，手里还抓着水果刀，另一只手里则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
“回来了？”
他的神态很是自然，与宁以初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是极为寻常的一对夫妻，正在共同照顾生病的小孩一样。
可宁以初却不觉得这是什么温馨的画面。
反而有些反感。
宁以初从小宝手里接过苹果，放在一旁干净的盘子里，道：“我刚刚送走宋夫人没多久。”
“我知道，看见了。”
宁以初没打算将自己和宋夫人之间的对话瞒着宋修远，继续道：“宋夫人太喜欢小宝了，为了更好地保护小宝，所以，她要收我为干女儿。”
这事情的变故宋修远没能料到。
明明早上说的不是让他收小宝为干儿子的吗？
宋修远震惊地望着宁以初：“你答应了？”
宁以初没有回答：“宋公子觉得，我不该答应吗？”
“你真答应了？”宋修远的脑子有片刻的宕机，根本无暇思考宁以初的表情到底在表达着什么。
“宁以初，你明明……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他不明白，为什么宁以初可以答应做他妈妈的干女儿，就不能跟他试试呢？
“什么是更好的选择？”宁以初好笑道：“宋公子，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我自以为是？”宋修远反手指着自己：“你说我自以为是。”
“不是吗？”
宋修远一时无话，他突然抓住了宁以初的手腕，那只削了一半的苹果滚落在地，
此刻，宋修远的另一只手上还握着水果刀，怎么看，这架势都有些奇怪。
宁以初自然知道，宋修远不会对她做什么。
可她忍不住调侃道：“宋公子，你要当着我儿子的面对我做什么？举把水果刀吓唬我还是吓唬孩子？”
宁以初话音刚落，小宝已经吓得哭了出来，双手揉着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越哭越大声，嘴里含糊喊着：“帅叔叔不要欺负我妈咪，呜呜呜……”
宋修远再次无语，他立刻放下水果刀，双手抓住了宁以初的手，又觉得劲儿使得有些大，不自觉放松了些。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慌乱的时候？
而且还是被个女人逼的。
“宁以初……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答应我妈对不对？”
宁以初挣开宋修远的束缚，后退了两步，道：“不然宋公子以为，谁都巴巴地想要当你的妹妹吗？”
这话刺得宋修远心口生疼。
宁以初自然也不好受。
那些久远的记忆，关于宋修远和宋红枫的，如梦魇般再次向她袭来。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直到宋修远颓然地站起了身。
宁以初上前，紧紧抱住小宝，小心翼翼地哄着：“没事的小宝，他没有欺负妈咪，不怕。”
宋修远走到阳台，背对着宁以初母子，叹了许久的气。
他想他真的是疯了。
要被宁以初折磨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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