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喜欢来这小丘上望远,总想着长大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如今一切都有了,却多了些思乡之情。
或许年龄越大,越容易怀念家乡吧,爷爷当时的心境恐怕也是这样吧,从会在不经意间,回想儿时的点点滴滴,以及那片回不去的故土。
他终有一日回到这里,但有些游子却一生再也无法回家,不是不思念,只是已无缘。
回到客厅时,他发现伊万卡和母亲头挨着头翻相册。八十年代那页,年轻的玛丽站在抗议转基因作物的游行队伍最前排,身旁的农夫们举着“俄亥俄土地不需要孟山都”的标语。“当时你爸吓得连夜把试验地犁平,”玛丽指着照片大笑,“结果发现我游行横幅里缝着备用种子。”
“没想到你曾经也是社会活动家呢,老妈,”古旋风打趣一句。
玛丽微笑道: “那时候,你还小,所以一边游行一边看街边有没有电话亭,随时要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
“他当时跟谁在家啊?”伊万卡好奇的问道。
玛丽回忆说:“小风很小的时候,很喜欢他奶奶,老太太性格好,他怎么哭闹都不生气。”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奶奶总喜欢给我喂燕麦粥,但我不喜欢吃,搞得到处都是粥泥,老爸每次看到就想揍我一顿,结果被奶奶拿棍子赶得灰溜溜离开,挺好玩的,”古旋风说着还配合着动作,显得很滑稽。
伊万卡忍不住娇嗔道:“你小时候肯定很调皮。”
“这倒没错,长这么大,唯一揍我的人只有老爸,老头子下手也挺狠,每次都要几天,屁股才能消肿,不过他也挨揍不少,揍他的人是爷爷,呵呵。”
玛丽和伊万卡都笑了起来,这些事在古家不是秘密,古诚海也是这样过来,但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棒下出孝子的那套教育了。
客厅里的笑声渐渐平息,玛丽轻轻合上相册,指尖在磨损的皮革封面上摩挲。
那些泛黄的照片承载的不仅是记忆,更是一种传承——古家三代人的教育方式,在严厉与温情之间微妙平衡的智慧。
“其实你爷爷打你爸,也不全是因为他淘气。”玛丽的声音沉静下来,目光投向窗外的橡树,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更远的过去。“那时候日子苦,你爷爷总说,人得先学会敬畏规矩,才能活出骨气。”
古旋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记得爷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粗糙却稳当,能一鞭子抽得父亲不敢吭声,也能在寒冬夜里默默替他掖紧被角。
那种矛盾的爱,如今回想起来,竟透着某种朴素的哲学——疼痛是成长的代价,而规矩是生存的铠甲。
爷爷常说:“打,不是要你怕我,是要你怕犯错。”
他曾在地里对年幼的古旋风解释:“麦子抽穗前得经几场风雨,人也一样。”
相比之下,奶奶的教育更像一场无声的细雨。
伊万卡拿起一张老人抱着古旋风婴儿时候的照片:“她真的从没发过脾气?”
“那会有不会生气,只是她生气时不说话,”古旋风笑着比划,“比如我把粥打翻了,她就蹲下来一勺一勺重新舀,动作慢得像在数米粒,那时候我才知道,比挨骂更难熬的,是让人失望的安静。”
这种以静制动的智慧,暗合了另一条训诫:“言语如钉子,拔出来也有洞。”
奶奶用沉默教会他自省,用燕麦粥的香气代替责骂,甚至在他赌气不吃饭时,故意把蜂蜜抹在粥碗边缘,那是她独有的温柔陷阱。
“但到了现在这一代,这些法子都不管用了。”玛丽突然转向伊万卡,语气带着调侃,“以前小风想学他爸用皮带吓唬其他小孩子,结果被他爸揍了。”
古旋风尴尬地挠头,时代变了,当“孝子出在棍棒下”的谚语遇上现代教育学,古家的传统显得格格不入。
他曾在老爸面前问:“爸,如果现在让你选,还会那么打我吗?”
古诚海盯着他,想也不想,最后只说:“如果重新再来,我还要揍更多一些。”
这些回忆都是一个家庭厚重的情感表达,不是打卡就不爱,而是爱之深恨之切,但如今时代变了,如今他对自己儿子小古笛也没有这种教育的方式,也不合适,至于女儿古依依就不用说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窗外的雪渐渐大了,细碎的雪花在暮色中飘摇,像被风吹散的旧时光。古旋风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棵老橡树,枝桠上覆了一层薄雪,在路灯下泛着微光。伊万卡走过来,手里端着两杯热咖啡,递给他一杯,难得的没有喝柠檬。
“想什么呢?”她问。
“想起小时候的平安夜,”古旋风接过杯子,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但奶奶总会想办法让这一天变得特别。”
伊万卡轻轻靠在他肩上,安静地听着。
古旋风记得,那时候的平安夜没有精致的圣诞树,也没有琳琅满目的礼物。
奶奶会用麦秆编成小小的星星,挂在门框上,再点一根蜡烛,摆在窗台。
烛光摇曳,映着麦秆星星的影子,在土墙上晃动,像是某种古老的祝福。
“奶奶说,麦秆是土地的馈赠,烛光是人的心意。”他低声说,“那时候我不懂,只觉得那光真好看。”
爷爷则会在这天破例不训人,甚至允许古旋风多吃一块糖。
晚饭后,一家人围在炉火旁,奶奶讲些老故事,爷爷偶尔插一句,声音低沉,像在念某种咒语。
古旋风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醒来时,枕边会多一颗包着彩纸的硬糖,那是奶奶从集市上攒下来的。
再后来,家里条件好了,平安夜渐渐有了蛋糕、礼物,甚至圣诞树。
可古旋风总觉得少了什么,直到奶奶去世那年,他才明白,少的是那根蜡烛,那束麦秆,和那个在炉火旁打盹的夜晚。
伊万卡听完,轻轻握住他的手,“今年我们点多一根蜡烛吧。”
古旋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他们翻出奶奶留下的旧烛台,古旋风用院子里捡的枯枝编了颗星星,挂在客厅的吊灯下。
古依依兴奋地围着桌子转,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爸爸,这蜡烛台好漂亮了呢,”她仰着脸问。
“因为这太奶奶就给我们的,”古旋风蹲下来,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就像太奶奶记住我们,我们也要记住她一样。”
夜深了,父母和孩子们睡着了,古旋风独自站在窗前,雪已经停了,月光照在雪地上,一片银白。
他想,平安夜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不是礼物,不是盛宴,而是让忙碌的人停下来,看看来时的路,想想那些已经走远,却仍在记忆里发光的人。
伊万卡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红酒,碰下说道:“敬奶奶。”
古旋风举杯,烛光映在杯壁上,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敬所有回不去的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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