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前面明洪武的名头一亮，我就知道这事情绝对不简单。
照片中的壁画，通过跟里面的人像做比对，尺寸相当大，比起大同朱桂府上的九龙壁也是不遑多让。
“王哥，冒昧的问一下，这东西是什么来头？”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这张照片你收好，具体修哪里到时候你得自己对。老谢，带肖老弟去他的地方。”老王没再多说，直接让老谢带我走了。
老谢领我去工作室的路上，我问道：“兄弟我刚刚说错话了吗？”
“兄弟你就是什么事情都太好奇，这种东西你觉得该问来路吗？”
确实，我当时也是脱口而出，如果这东西来路正，那主家自然会给我说明白，如果来路不正，我问的就太唐突了。
老谢把我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隔间，地方相当大，需要的家伙事也很全，各种尺寸的钻头、刻刀、胶水釉料应有尽有，还有一个不小的煤炭炉。
老谢跟我说还需要啥直接跟他说，他去给我准备。
我又在纸上写了一堆需要用来调配胶水所需的材料，递给他之后，我问了一句：“兄弟这里能抽烟不？没看着烟灰缸呢”
我问这句话不是想抽烟了，是想试探一下这里管的能有多严，我从进到这个山庄里就没有看到烟灰缸垃圾桶什么的，想来是那个王哥太挑剔。
果不其然，老谢跟我说这里千万不能抽烟，王哥闻不得烟味，还跟我嘱咐要抽烟可以去专门的吸烟室，那是专门给我们准备的。
我点点头，表示一定遵守规矩。
第二天一早，老谢就把我写给他的材料都送了过来，问我啥时候可以开工。
我说随时可以，把要修复的东西给我吧，结果东西一到，我整个人都傻了。
老谢推来的是一个相当精致的木箱子，本以为碎瓷片像是工艺品一样被摆好了放在里面，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堆风化干硬的黏土，里面裹着乱七八糟的碎瓷片。
“卧槽，这啥情况！”
老谢小声跟我说：“兄弟你以为一百万这么好赚，这东西在六十年代本来是要被砸碎销毁的，后来一个喇嘛实在不忍心看到这种宝贝被毁，就把碎片藏在了料堆里，这东西影响太大，所以不能找大批的人来清理，所以就麻烦你了，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呢，大头别人正在处理。”
“不行我得先抽根烟冷静冷静！”
没理会老谢，我自顾自的去了吸烟室。
一进门，浓烈的烟味直冲脑门，仔细一看，缭绕的烟雾里竟还坐着一个人。
我打开空净设备，很快房间里就清亮了许多，这时候我才看清坐着的那位，竟然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
“你这女娃咋还抽中南海呢，这味太冲了。”我吐槽道。
“你也叫个老爷们？”那女孩是一点不客气。
我讪笑两声：“老北京呗！”
姑娘惜字如金：“你呢？”
“我从关外来的，刚入这一行没多久，以后还麻烦您多指教！”
“装什么逼呢，没多久老王能请你来！”
这女娃嘴上是一点不客气，我也没了跟她继续交流的想法，赶紧抽完烟跑了出去。
而她的脚下，已经堆了好几个白嘴的中南海烟头。
我气呼呼的出门刚好遇到老谢过来，看我表情不对，老谢问到：“咋，阿玫在里头呢？”
我说：“不认识，里面就一个嘴上带刺的娘们”
老谢嘿嘿一笑：“那就是了，阿玫是城大的研究生，考古泰斗秦爷的学生，脾气是有点大，你不用搭理她就完了。”
我点点头：“再跟她说话我是狗！”
回到工作室，我开始看着这一堆东西发愁，没办法我又呼叫老谢，让他给我买了个充气的塑料泳池。
老谢问我要那玩意干啥，我说放松放松。
好在工作室地方够大，一个塑料泳池也只是占了小半的面积，我把一整块碎瓷片和黏土的混合物丢了进去，自己也搬了个板凳坐进去开始清理。
老谢看到我这种操作直接竖起了大拇指：“真别说还是你这种野路子办法多，我看另外几个都是用喷壶一点点喷水然后拿刷子刷，看得我都着急。”
“你要是没事干就跟我过来一起收拾，我这快完事了，不行你找个筛子跟我一起来弄。”
“别了别了，这精细的活计我可不敢上手。”
没多久，碎瓷片上的黏土就被我清理一空，我找来细筛网套在泳池的排水口，然后把水放掉。
这样被泡化的黏土就被水冲了下去，而很多细碎的瓷片就被留在了筛网上，这些芝麻绿豆大小的瓷片渣子在修复过程中至关重要，填补空隙，补齐色彩都少不了，甚至能直接影响到成品的效果。
我在显微镜下把自然晾干的瓷片一点点分好，具体多少个碎片肯定是数不清了，只能凭借经验将它们大致分区。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修复了，这种烧制的壁画，都是一块块瓷砖拼起来的，瓷砖的规格都是四十公分左右的方砖，而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复原出每一块毫不相干的方砖。
大块的碎片相当好拼，只是接缝处有很多缺口是大问题，根据模糊的老照片，我根据不同的颜色和线条走向，将碎瓷片小心翼翼的拼接在一起，实在找不到的残缺处，就用热熔胶简单填补。
至于粘连，那还得是我的拿手绝活，虽然没有带琉璃厂老板送我的胶棒，但是这种胶的配方我也花钱求到了手。
将老谢准备的胶水材料按比例混合好，再放到炭炉里开始加热，最后把整块的桃胶打进去，胶棒就制成了，再取用的时候就用刀子切下来烧化就可以用了。
我把胶水上好之后，接了一泡尿，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涂了上去。
正当我做完最后一步的时候，我工作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来人正是老谢和刚刚抽中南海的姑娘。
“让我看看你这野路子干的咋样了！”中南海姑娘毫不客气，上来就把我刚刚粘好的瓷片拿了起来。
“嘿，你这手艺还真行啊！”
我赶忙制止：“妹子，胶还没干，你先别上手”
她也是识相的把瓷片放下了，然后又摆弄起桌子上的东西：“嗯，蛋清加白灰，也是够专业，这块是你自己做的胶？”说完她拿起了我刚刚弄好的胶棒。
看她这架势，我心里已经有点不乐意了，但嘴上还是要客气些：“没错，烧化了跟蛋清混在一起能显出光，这样接缝看起来更自然，跟开片一样。”
“野路子还有这本事？这块胶借我用用！”说完她就要把胶棒拿走。
“不要个逼脸，给我放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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