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钮祜禄皇后，脑海里嗡嗡作响。
怎么就吃坏了东西呢？
怎么就挺不住了呢？
康熙感觉眼眶有些泛酸。
怎么会这样呢？
钮祜禄.云瑛，她今年才多大？
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
康熙上前几步，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了。
康熙低头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钮祜禄皇后的贴身嬷嬷说：“你先出去吧，朕有话要和皇后说。”
贴身嬷嬷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皇后，之后对着康熙行了个礼：“是，皇上。奴婢就在门口，皇上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是了。”
说完，贴身嬷嬷转身退了出去。
贴身嬷嬷刚一出门，就看见了跪在门口的太医院院首。
此时，太医院院首脸上丝毫没有救活了皇后的欣喜之情，脸上反而有一些颓丧之色。
贴身嬷嬷心里咯噔一声，腿有些软，但还是上前对着太医院院首福了福身，稳定住嗓音问：“敢问院首大人，我们娘娘的身子，现在如何了？”
太医院院首叹了口气，说：“是老臣无能啊！娘娘的身子已经……已经救不回来了。”
贴身嬷嬷腿一软，跌坐在了地面上。
已经年老的她身子自然不如年轻人爽利，这一下也让她的腿疼的刺骨，但贴身嬷嬷丝毫不在乎，反而向前爬了几步直接拽住了太医院院首的袖子，颤抖着嗓音眼含希冀的开口：“院首大人，你是在和老奴开玩笑，对吗？我们娘娘的身体还能养回来，对吗？我们娘娘还能活很久，对吗？”
看着眼前的老嬷嬷眼里的希望，太医院院首闭了闭眼，对着嬷嬷垂下了头：“是老臣无能啊！”
老嬷嬷眼里的希望没了，一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最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掩面痛哭。
屋里，康熙看着面色潮红的皇后，眼里有些许的难过。
他爱钮祜禄皇后吗？
不，他早已经把此生所有的爱意都给了赫舍里.盈媚。
但是，他还是在乎钮祜禄皇后的。
钮祜禄氏入宫后，先为庶妃，后为妃，再到后来封了皇后。
这个女子沉稳，端庄，无论是受宠，还是不受宠，都是一副温柔且安静的样子。
她从不给自己添任何麻烦。
除了让妹妹进宫以外，也没有提过任何要求。
她的待遇比不过赫舍里皇后，但她从不多言。
她的宠爱也比不过后来的佟妃，她也没有抱怨。
钮祜禄氏，上孝顺太皇太后和太后，下团结后宫嫔妃，对他的子嗣多有疼爱。
她把身为一个皇后能做的事都做了。
纵然在康熙心里无论谁也比不过赫舍里氏，康熙还是不得不承认，钮祜禄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影子。
康熙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上前坐在了钮祜禄皇后身旁。
钮祜禄皇后吃力地睁开眼睛，对着康熙浅浅一笑：“陛下，你来啦……”
康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柔声开口：“朕来陪陪你。”
钮祜禄皇后苍白着脸笑了一下：“臣妾谢过皇上，有皇上陪着，臣妾很开心。”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钮祜禄皇后又开口：“陛下，臣妾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康熙沉默良久，浅浅的嗯了一声。
钮祜禄皇后眼神暗了暗，但还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臣妾感觉到了，臣妾现在虽然清醒着，可是身体却一阵一阵的空虚……”
康熙看着眼前的人，钮祜禄皇后原本是很美的，可是现在的钮祜禄皇后面色憔悴，唇色苍白，眼袋青黑，沉重的喘着气，无论如何都和美这个字扯不上关系。
可是，康熙却觉得，钮祜禄氏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不舍。
“云瑛，”康熙喊出钮祜禄皇后的名字，说：“朕不会说那些情话，朕只能和你说，若是你有什么想要干的事，或者没有完成的心愿，朕可以帮你达到。”
我现在好像只能做这些了，康熙默默的想。
钮祜禄皇后苍白的笑了笑，温柔的看着康熙，只是被褥下的手悄悄的捏紧了，随后又松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皇上，”钮祜禄皇后柔声说：“能让臣妾靠在您的身上吗？臣妾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靠在皇上的身上过。”
说完这句话，钮祜禄皇后心里一酸。
这后宫里，皇上宠爱的人，可能被皇上拉在膝头上调笑，可能被皇上揽在怀里聊天。
唯独她这个皇后，永远只能端庄，永远只能守规矩。
她已经是皇后了，好像什么都有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如此幸运，又如此可笑。
康熙柔声说了一声好，小心的抱着钮祜禄皇后的身子，把钮祜禄皇后揽到怀里。
钮祜禄皇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起来的时候也被康熙抓到怀里。
“皇上，臣妾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康熙点点头，又想起怀中的人可能看不见，于是开口：“你说吧！”
钮祜禄皇后说：“臣妾知道臣妾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臣妾便放肆一回。臣妾知道皇上在顾及什么，但是，臣妾能不能求皇上，给臣妾的妹妹一个孩子？”
钮祜禄皇后扯了扯嘴唇，笑着说：“若是以后宫里有哪个低位嫔妃怀上了孩子，是个公主就好，能不能把这个孩子抱给臣妾的妹妹养？”
“云柔进宫那天，跪在了臣妾的面前说，钮祜禄家的女儿，不会再奢望当皇后，只要能有一个能安渡余生的位置就行，膝下能有一个公主陪伴，便此生足矣。”
康熙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说：“这件事，朕答应你。朕会让钮祜禄氏有个孩子的。”
钮祜禄皇后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少女的真纯。
“既然如此，臣妾便放心了。”
钮祜禄皇后说完这句话，便感觉眼皮格外的沉重，竟是连睁都睁不开了。
“皇上……”钮祜禄皇后轻轻地说，声音小的康熙都几乎听不见。
“臣妾先去了……”
康熙搂着怀中的女子，看着她断了气，轻轻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对不起。”
只有康熙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
康熙放下怀中的女子，起身，走出门去。
皇后的贴身嬷嬷已经被带了下去，太医院院首还跪在那，梁九功也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担心。
“皇上……”梁九功扶住了心不在焉的康熙。
康熙回过神来，看着梁九功，张了张嘴，说：“皇后……薨了。”
梁九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些许悲伤之色。
放开了康熙的胳膊，对着康熙跪了下来：“陛下，请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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