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自己的坚持，真的对吗？”
萧瑟险些当场落泪。
“几位皇子之中……我对你……比较放心……”
明德帝没有称【孤】，萧瑟听出来了。
——此刻在明德帝心中，他们只是寻常人家的父子关系。
“谢父皇。”
“等我身子再好一些，就来拟旨，传位于……”
话还没有说完，大监瑾宣公公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九公主心念圣上龙体，在殿外候着呢。”
明德帝剧烈咳嗽起来。
苏荒扫了瑾宣公公一眼。
这货来得可真是及时啊，简直就是掐着点数来的。
这说明他一直在附近候着。
要是再迟来一秒，明德帝就会说出最重要的那几个字。
传位于——你！
或者是，传位于——（姓名）。
不过即使明德帝还没有说完，意思也是极为明显了。
明德帝就是要传位于萧楚河！
不然，独召萧楚河是几个意思？
只是，这说与不说，实际差别可就太大了。
苏荒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启五大监的首领——瑾宣公公。
双眉斜飞，一脸阴柔。
紫衣蟒袍，尊贵无比。
这是外形。
真气内敛，一身玄功，深不可测。
瑾宣公公武功之高，堪称宫廷之最。
瑾宣公公与国师齐天尘，向来并称天子驾下，两大高手。
除去萧蔷的【神游玄境】之外，整个天启城，瑾宣很难找到对手。
虚怀功！
苏荒心想：“浊心、浊森的死，瑾宣等人想必已经知道了。”
浊洛还活着。
瑾宣等人自然也就知道，凶手是苏荒。
果然，瑾宣公公抬起头来，看了苏荒一眼，眼神之中，仇恨之意难掩。
瑾宣公公师从浊清门下，浊心、浊森都是他的师叔。
苏荒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让她……进来吧。”
明德帝同意了。
瑾宣公公立刻出去传话。
“果然，五大监站在九公主一边。”
萧瑟心中雪亮。
五大监的实力，一样不容小觑。
重点是，五大监乃是天子近臣，关键时刻，能起很大的作用，甚至有可能左右朝局。
像白王萧崇、赤王萧羽，自然也想过笼络五大监，无奈给出的筹码太小，没有成功。
九公主这个时候主动求见，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这女人，真难搞。”
苏荒碰到对手了。
跟【神游玄境】的高手面对面，是一件危险系数很高的事情。
万一她突然发难，明德帝性命难保。
九公主怀抱黑猫走了进来。
行过礼后，九公主立于榻旁。
“永宁……你有心了。”
明德帝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千金台设宴、涌金门大战。
八皇子遇害、白王遇袭。
这些事情，没有人敢告诉明德帝。
万一明德帝一口气上不来，那他就万死莫赎了。
华锦皱了皱眉头，道：“你怀里的黑猫，不能抱进来。圣上不喜欢阿猫阿狗。”
九公主俏脸一寒，斜睨了华锦一眼。
她的眼神，锋利如刀。
华锦只觉遍体生凉，一股无形的劲气，将她洞穿。
苏荒往前两步，拦在她们中间，挡住了九公主的攻击。
华锦这才舒服一些。
就这么一小会儿，华锦有点头晕。
“你没听见吗？抱出去。”
苏荒小声道。
九公主看着纱帐之中，期待明德帝的意思。
可是明德帝什么都没有说，竟像是睡着了。
“圣上龙体违和，对猫狗毛发格外敏感，你故意抱猫觐见，是何居心？”
华锦斥道。
九公主……
此刻她已经动了杀心，不过很快就将心中的怒气，按捺下去。
就算她再狂妄，总不至于在这里杀人吧。
“父皇，女儿有一事，想说与您听。”
明德帝轻轻“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圣上睡着了，你们退下吧。”
华锦说道。
九公主冷眼一翻，道：“好你个妖医！仗着父皇的宠信，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是吧？”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病人，病人此刻需要休息，你们赶紧离开！”
华锦认真的样子，真是可爱。
苏荒乐了。
“那咱们就走吧。”
九公主此次前来，本意是想告诉明德帝八皇子的噩耗，以及白王遇袭。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她说出来，谁也不能治罪于她？
至于明德帝受不受得了，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九公主连叫三声，明德帝没有任何回应，她只好作罢。
从含风殿出来。
九公主扬眉，看着苏荒、萧瑟，冷冷道：“六哥，最近睡得可好？”
自从萧亭死后，萧瑟开始了提心吊胆的生活。
——倒不是怕死，只是怕兄妹相残，兄弟阋墙。
“你六岁那年跟我说，喜欢养猫，我特意叫人去西市买猫，送给了你……”
“六哥……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当我是妹妹么？”
“这个自然。”
九公主摇了摇头，道：“不是。你对我好，不过是出于自身的需要。你需要维持【宽仁孝友】的形象，也好获得父皇的喜爱，日后谋夺皇位。因为父皇希望北离下一位皇帝，宽仁孝友。”
萧瑟内心一阵苦涩，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其他几位兄长，跟你比起来，就太笨了。他们压根就看不起我。我倒无所谓，他们这样做，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自寻死路？”
萧瑟小心肝怦怦直跳：“你要将他们一一剪除？”
“你想太多了。他们……不配我动手。最终能坐上那个位子的，就只有一个人。剩下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就像……金衣皇叔。”
九公主笑得很放肆。
明德帝的兄弟，全被明德帝发配边疆，为国戍边去了。
只有金衣兰月侯，还留在天启城。
可若说兰月侯过得有多好，那也说不上。
在明德帝眼中，金衣兰月侯，仍是严防目标。
兰月侯只能沉溺酒色、干一些寻花问柳的勾当——目的是自污，以打消明德帝的防备。
到了萧瑟这一辈，情况也是一样的。
无论最终谁坐上了那个位子，剩下的皇子，都要发配边疆，为国戍边。
境况好一点的，撑死了也就像金衣兰月侯一样，做一个诗酒王爷。
萧瑟不知该说什么。
身在帝王家，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九公主笑道：“你也不必过于烦恼，等父皇宴驾之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到时候，你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你倒是胜券在握？！”
苏荒嘲讽道。
九公主看着苏荒，直勾勾的那种。
“你的确让我感到意外，竟然连乔冲之的剑法都能破解！不过，人在天启，并不是武功高，就能活下来。”
这话，倒是含义丰富。
苏荒摸了摸鼻子，没有继续扯下去。
有些事情，既然躲不掉，那就勇敢面对吧。
不就是【神游玄境】吗？放马过来就是了！
九公主迈着优雅的步调，款款离去。
苏荒看着她姣好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看她能嚣张到几时？老天爷也会收拾她。”
萧瑟说道。
“等到老天爷来收拾她，那就太迟了。”
苏荒郑重说道。
“你有办法了？”
萧瑟来劲了。
苏荒没有回答他。
眼下已经是一个死局。
谁也解不开的死局。
两人朝着【雪落山庄】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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