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右腿传来一阵剧痛，云鹤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同时，心中窃喜：刚才那个敏感的问题正好可以趁机蒙混过关啦！
王大卫低头问道：“怎么样？”
家将回答：“外辅骨肯定是断了。”
外辅骨就是腓骨。人的小腿有两根骨头，内侧、粗壮的叫胫骨，外侧、更细的叫腓骨。不过本时空还没发明这两个词儿，而是俗称为迎面骨和外辅骨。
王大卫：“能接上吗？这位云大侠人称‘神腿草上飞’，可得给他接好喽！”
家将盯着断腿，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又思索了一阵，道：“接上倒是问题不大，就是，疼。你忍着点儿。”
说罢，一双粗糙的大手按了上去......
云鹤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五官移位，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汇聚成河，将脸上的泥土冲出一条条沟壑，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王大卫看在眼里，莫名地感到自己的右腿也是一阵抽搐。肯定很疼啊！我还是继续跟他“话疗”吧！
“云兄，你跟那位‘七彩断肠刀’到底咋样了？我听说是因为一个女人，谁赢了？有那么漂亮吗？
......我听包无害说的啊！云兄认识他吗？要是云兄不想说自己的事儿，那咱们聊聊包无害怎么样？这叫礼尚往来嘛！
......我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云兄知道他的消息吗？
......有个事儿我想跟云兄打听一下。你们，江湖中人，行走天下，这个，钱从哪儿来？人得吃饭啊！总不至于行侠仗义还得自带干粮吧！
......劫富济贫，这事儿好啊！我冒昧地问一句，自己能留几成？江湖上，呃，有没有默认的规矩？
......云兄，你号称‘神腿草上飞’，轻功肯定很棒吧！那你能不能纵身一跃，跳上一丈高的高墙？教我两招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带助跑的那种，就原地起跳。
......云兄过谦了，九尺也行。
......真不行？‘神腿草上飞’指的是水平速度？那，你认识垂直轻功的高手吗？我诚心想学。
......王年？嗯？是不是，大概，这么高，江南人，三十多，呃......看着有四十好几了。
......真是他。嘿！深藏不漏啊！没想到他还有这本事呢！诶？云兄，你跟我说说他的故事呗！他有花名吗？叫什么？”
“行了。”突然传来一声曹家家将的叫声，打断了王大卫的追问。声音里还透着一股满意。
王大卫低头看去，云鹤的右小腿被绷带层层包裹，而他也不再冒汗了，脸上的神色甚是舒适。
“好好养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家将继续补充。
这份医嘱倒是中规中矩。但，此地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不像个养伤的地方啊！有了。
“有福，过来。”
曹有福闻声跑了过来。
王大卫却转头对着云鹤说道：“云兄，我们要去西海。那边儿，也不适合养伤，弄不好你还得再遭一遍罪。我看这样吧！
有福，人是你踩的，你得负责到底。收拾出一匹备马，给云大侠骑。然后，你护着，一起回湟州。
找最好的客栈，上房，让云大侠住下。一日三餐都安排好，大骨头汤必须天天有，吃啥补啥嘛！酒就别喝了。
另外，每隔十天半个月的，找城里最好的大夫给云大侠再瞧瞧。”
曹有福当场傻眼，一个声音在心头呐喊：我干啥来了？为什么要跑着一趟？从河州一路辛辛苦苦跟到这儿，眼看就要到地方了，结果，回去了。
我一直都在最后面，他们都没事儿，偏偏我的马踩到人了。我要不来，根本就踩不到。这叫什么事儿啊？
见曹有福面露苦色，聪明绝顶的王大卫立即就猜到了他的心思，随即笑道：“嘿嘿！知道你没钱，算我的。”
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两枚金锭，抛了过去。
金子果然有魔力，两道金光立即就将曹有福心头的阴霾驱散得一干二净。沉甸甸的金锭砸入手心，曹有福朝曹七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揣进怀里，满面春风。
赚了，赚大了。我现在总算知道自己为啥要跑这一趟了。
一刻钟后，王大卫与云鹤拱手作别，互道珍重，扬鞭西去。只留下云鹤、曹有福，还有两匹空马。
兴奋劲儿渐渐淡去，一个小小的忧虑在曹有福心头萌发：要是有朝一日，王大公子知道我其实是皇城司的人......哎！
这可怎么办好呢？我也不想隐瞒啊！但，我总不能自暴吧！就没有这么干的。
其实，我这层身份很多人都是知道，您随便问问就能打听出来。可，怎么就没人跟他提一嘴呢？
真是太愁人了。
就在曹有福发愁的同时，云鹤的心里却更不平静。
王大卫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坏人。那，自己这次来杀他......当然了，还可以用“大奸似忠”这样的借口来遮掩一下。
哎！江湖啊！
什么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听着倒是挺不错，自己当年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只有当你真正在江湖里混过之后，才会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就拿王大卫觉得是好事儿的“劫富济贫”来说，其实，能劫的也只有“小富”罢了。
稍微高一级的“中富”，自己就劫不了了。倒不是打不过，而是，难免要付出点儿代价。比如，同样是断了条腿，江湖上可没人帮你接上，都得自己死扛。得不偿失。
一旦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显露两手绝活儿，震慑住对方。而那“中富”若是识相，便会就坡下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发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日行一善......
当然，一笔不菲的报酬那也是少不得的。
这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极限。而“中富”却不是极限，其上还有“大富”。
“大富之家”通常会豢养一批江湖败类，每一个人的功夫都不在自己之下。所以，绕着走，那才是明智之举。
绕归绕，绕完之后若遇上同道中人免不了凑在一起齐声痛骂：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卖身求荣......总之，这样的词儿可劲儿招呼就是了。
只是，骂过之后的某个梦中，自己还是会看到那些败类在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左拥右抱、声色犬马......
直到，被腹中的鸣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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