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不语先生就收到了空思和尚圆寂的消息。
生死一浮生，于南康城而言生死也是常事，但空思和尚圆寂是在南康城外的……
不语先生止不住的头疼，那个人，那个人……
除却他，不会有旁人了。
麻袋，他以为，那个人竟然，竟然……
“空思是自缢而亡。”
“仵作也是这般说的？”
“……”
若木似乎也听闻了此事，用过早膳后便带着小黑一齐来了。
许是怀里抱的那只鸟太过突兀，一来就吸引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若木微微点头，与诸位叔伯还有她师父打过招呼就寻了个角落坐下。
空思的死不外乎恩怨二字，可江湖恩怨并非无名楼所能干涉的。
他这一死，不知有多少人为其惋惜，又不知多少人为此欢喜。
在无名楼楼主看来，空思和尚死就死了，人总是要死的。但南康城禁武戒杀的规矩不可撼动。
俞清虚并非无名楼的人，能够站在这里这里实因他凌云阁前任阁主的身份。
这边争执不下，俞清虚就摸到自家小徒儿这边了。“小乖，你怎么看？”
“天下阁的刀因财而动，讲究人财两清不沾恩怨。”
“类此事件，南康城也不是没有。”
天下阁行“诫”之一道，无名楼守“训”“宥”二字，并不冲突。
“先生是酒之清者，目之所及，魑魅魍魉无所行遁。”
饶是俞清虚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徒儿这么厉害的时候。
有理占七分，三分予旁人，得理不饶人啊。
天下阁的刀因财而动，那个人杀空思是为利，而非恩怨。如若要深究的话，其中恩怨免不了会揪出来捋捋。
南康城中，恩怨是非也是常有，于此也都是出城解决。今那人也是如此，并无不同，却是让他们如临大敌。
先生德高望重，主持此事自然不在话下的。既知了刀为何，怎能放任操刀鬼不管呢？
更甚的，也可将之前类似之事都翻一翻。
高帽子给你戴上了，你若要纠缠此事，那便将幕后之鬼一并揪出来。我还能帮你翻一翻前尘往事，岂不美哉？
俞清虚顺手摸了把小黑的脑袋，踱着步子又摸了回去。
“空思的死只能是自缢。”
诸葛归柏明事理，却不影响他的愤愤难平之意。
“大哥你来南康城究竟为何？”
“不是你劝我来的南康城？”
“……”
是，是劝你来的南康城，我劝你来南康城哄人，你既顺着我说什么来哄人，你哄了吗？你这样的人压根儿就不配有未婚妻！
诸葛归柏气得不行，一撩帘子与小鱼饵一块儿坐在前室。
小鱼饵开口劝慰道：“诸葛兄，我们也是要生活的。”
小黑顿顿都要吃肉，他们主子接个私活怎么了？养鹰不要钱啊！
“活该你们形单影只，一辈子孤家寡人！”
明明答应他来哄人的，却是半道跑去杀人，生怕旁人知道你是来见她的。
“诸葛兄，这江湖不止是风花雪月，你怎可只观风月？”
小鱼饵被诸葛归柏念叨得耳朵痒，拳头也痒。
只觉得这人有些偏执癫狂，非得把主子跟若木小姐往一起凑。
好容易凑到一块去了，他又不满意。咋，非得你侬我侬？还是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拳才满意？
“可我只想谈风月。”
如果能留恋于风花雪月，就会想着多看看有风花雪月的人间吧。
“你找人跟你谈去，谈别人的风月算什么啊？”
“我谈的是江湖事，不是风月。”
这次小鱼饵终是没忍住，“有病。”
诸葛归柏懒得骂回去，世人笑他太疯癫，他笑世人看不穿。
“对了，小黑呢？”
“自然是在小姐那里了。”
“！”
诸葛归柏先是一愣而后直接骂出声来，“狗东西！”
黑鹰即是他，他即是黑鹰。
把小黑放在若木姑娘身边，可不就是暗示旁人你寻过她了吗。
你究竟……
究竟是怕旁人知道你是来见她的，还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见过她了！
这江湖到底有没有让你在意的？
诸葛归柏不是第一次看不清他，可初识在师父的只言片语中他便知了他。
那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少年。
“决定好了？”
“自然。他知其不可而为之，我又无不可，如何不能为之？”
那时的他是这么对师父说的，怀揣着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年的惺惺相惜。
“诸葛兄莫要太放肆了。”
小鱼饵做不到装聋作哑，诸葛归柏又不是小姐，他们主子是谁人都能骂的？
“我说他狗东西便是放肆了！这还没骂他呢！嗷——”
诸葛归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登时就站了起来，扭头吼了过去。“狗！你跟狗狗一家的！”
这次没东西砸出来了，男人冰冷的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停车。”
“吁——”小鱼饵勒停了马车，本是站着的人一下栽进了马车里面。
“嗷——不许动手，一家的，我跟狗狗一家的。”
回应诸葛归柏的是那个人迎面而来的拳头。
“闭嘴吧。”
“闭嘴吧你，你欺负我弟子还想让我帮你？想什么呢。”
大徒弟被这书生薅去修缮书册了，昨日他家小徒儿去送晚膳的时候看见那半人高的一摞书时虽然没说什么，却是带着几本书来寻他来了。
“师父，徒儿想请教一下，这书册应当如何修缮。”
俞清虚懂，拎着书就跑到不语先生那里。
不语先生一看就知道这小若木的意思了，这哪是请教呀，分明是警告。
不语先生还真当回事儿了，原是没打算让江回都给修缮完的。只是今早又闹了一出，不语先生的劲儿就上来了。
半人高算什么，又没给他堆一屋子，当即就吩咐人再送些过去。
若木这小祖宗他说不得，那便让她家师兄代受了吧。
那里能想到若木会在江回跟前守着，如此就算了，一并守着的还有只鹰。
来人一敲门，那鹰就从窗子蹿了出来，一连吓走了好几个人。
直接放到门口吧，那鹰还能给你撂回去。
当真是通人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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