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的高唱声落下,赵麟心中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提了起来。
他嘴角扬起一丝的无奈,他明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薛浅浅与苏诗诗自然不可能共处一室,早被分别引至精心布置好的东、西两处厢房。
赵麟站在庭院中,看着两条通向不同方向的回廊,只觉得头皮微微发麻,神情紧绷。
人家结婚,都恨不得立即奔进洞房双宿双飞。
哪里像他现在这般,左右为难?
要知道在刚才拜堂奉茶时,他已经可感受到了真真切切无声较量。
东厢房,是他青梅竹马的温柔乡。
他定了定神,决定先去东厢房薛浅浅处。
终归是他的白月光,也是首先认识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推开房门,红烛摇曳,满室温馨。
薛浅浅端坐床沿,大红盖头遮住了容颜,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赵麟拿起一旁的玉如意,深吸一口气,轻轻挑开了那方大红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薄施粉黛、清丽绝伦的脸庞。
薛浅浅抬起头,眼中带着初为人妻的羞涩与不安,还有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委屈,显然还在在意那“素面玉佩”与嫁妆之事。
赵麟心中微软,坐到她身旁,握住她微凉的手,温柔道。
“浅浅,还记得村口那棵老槐树吗?我曾在那里对你说,他日若遂凌云志,定不负卿相思意。”
“今日,我来履约了。这枚素佩,正如你我之情,不假雕饰,纯净永恒。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在溪边洗衣,令人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回忆和承诺。
薛浅浅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滑落,她用力回握赵麟的手,哽咽道:“麟郎,我……我只要你心里有我便好。”
西厢房,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锦绣布置和装饰。
不用说,这里定是苏诗诗所在之处了。
安抚好了薛浅浅后,赵麟又硬着头皮,正准备推开了西厢房的房门。
那苏府的一等丫鬟红袖、百灵,已是率先开了门。
当然,神情却是满脸怨气,至于为何,不用猜赵麟也能明白。
“咳咳……”
不过,他还是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这里的布置更为华美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只见苏诗诗同样端坐着,盖头下的身姿挺拔,自带一股优雅气度。
赵麟走过去,轻轻拿起玉如意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只见眼前的佳人妆容明艳,凤冠霞帔将她衬托得如同牡丹绽放,国色天香。
她嘴角带着得体的微笑,但那双聪慧的美眸中,却藏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赵麟心中了然,知道这位心思玲珑的妻子需要的是肯定和独特的赞誉。
他执起她的手,微笑道:“诗诗,今日宾客皆赞你仪态万方,堪为闺秀典范。”
“但我更欣赏的,是你运筹帷幄、执掌苏家商号的慧心与魄力。这缠枝莲纹,出淤泥而不染,正如你身处繁华却能保持本心,独立自信。能得你为妻,是我赵麟之幸。”
这番话,既肯定了她的家世修养,更拔高到了欣赏其才华能力,精准地满足了苏诗诗那小女儿般的心理需求。
试想,谁不想听到情郎的夸赞呢?
就算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的幽怨,此时也荡然无存了。
苏诗诗的脸上的笑容果真变得明媚起来,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轻声道:“夫君过誉了。日后……还请夫君多多怜惜。”
见总算初步安抚住了两位新娘,赵麟不敢多留,陪她说了一会情话,就寻了个借口。
“诗诗,你且稍作休息。前厅还有众多宾客以及恩师需要作陪,为夫需得先去照应一番。”
苏诗诗柔声叮嘱:“夫君,少饮些酒。”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麟信誓旦旦笑道,随后离开了西厢房。
喧闹的宴厅,气氛异常的热烈。
魏王、蒲存义、苏方正、林世海、祁谦等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他都得上前敬酒。
汤尹与许贞清虽不拘于此,但也含笑看着。
赵麟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引得满堂喝彩,都说赵案首不仅文采风流,酒量亦是不凡,真乃豪杰!
期间,赵老太太心疼孙子,特意过来提醒了好几次,要他少喝点,莫要伤了身子。
赵麟面上乖巧应承,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
“奶奶,孙儿知道。但……孙儿今晚必须‘醉’啊。”他心中哀叹。
若是不喝醉,清醒着回去,难道真要入洞房?
入哪个?先东后西?还是先西后东?
无论哪种选择,都预示着一场艰难的“奔波”和明天可能腿软一整天的悲惨结局。
这齐人之福,果然是痛并快乐着。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内里的“艰辛”唯有自己知晓。
于是,他更加“豪迈”地举起了酒杯,对着再次涌上来敬酒的众人。
“醉吧,醉倒才是解脱,洞房之事,来日方长……”
汤尹与许贞清二人,看着赵麟那几乎是“视死如归”般与宾客拼酒的架势,都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皆是莞尔。
“子畏兄,瞧见没?你这宝贝弟子,如今是知道‘齐家’二字的千斤重担了。哈哈,治国平天下或许尚可徐徐图之,这齐家之道,尤其是齐‘两家’之道,可是片刻都拖延不得,眼下就难住这小子了。”
疯道人饮了一杯美酒,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既是好笑又是理解的意味。
“年少风流,总需付出些代价。齐家看似寻常,内里乾坤,确实不比做一篇锦绣文章容易。”
一旁的林世海听着两位老友的调侃,再看看场中已是面泛红光、眼神却明显开始寻找“脱身之计”的赵麟。
“我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子真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吧?乡试在即,还是少伤身子为妙。可……这是他新婚之夜,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总不能强行把他绑走吧?”
纵使他们学富五车,是当世鸿儒,面对这种小夫妻闺房内务,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就在此时,厅外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骚动,不知是谁惊喜地喊了一句。
“下雪了?快看,下雪了!”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望向窗外。
果然,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那雪花不似寒冬那般凛冽刺骨,而是带着立春后的些许暖意,轻盈地旋转、飘落,很快就将庭院内的屋瓦、枝头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洁白。
府尊蒲存义走到窗边,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春雪,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好,好啊。立春之后降此祥瑞,此乃吉兆。这是为麟哥儿大婚之喜而下,亦是为我中原百姓来年之丰收而下。瑞雪兆丰年,双喜临门。”
满堂宾客见状,也纷纷称奇道贺,婚礼的喜庆气氛因这场不期而至的雪更添了几分浪漫与祥瑞。
汤尹与许贞清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仿佛同时想起了什么,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朗声大笑起来。
二人眼中闪着追忆与兴奋的光芒。
“子畏兄,见此暖雪,你可也是想起了数十年前,金陵泛雪湖上那场雅事?”
汤尹平静的脸上也浮现出罕见的缅怀与激动,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悠远。
“如何能忘?那夜亦是如此暖雪,湖天一色,你我四人,纵情诗酒,笔墨纵横……那是快意平生的一夜啊。”
他说的是当年他们江南四大才子雪夜泛舟,留下无数传世佳作的风雅往事,至今仍是江南文坛脍炙人口的传说。
许贞清抚掌,目光炯炯地看向场中有些发懵的赵麟。
“哈哈,子畏,此情此景,岂非天意?不如……你我今夜便再来一次‘雪夜泛舟’,如何?也让这小子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文人风雅。”
汤尹含笑颔首:“正合我意。”
一旁的林世海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的打算,他因当年未能参与那场盛事一直引以为憾。
此刻闻言,顿时激动得拍案叫绝。
“善,大善。若是今夜能重现当年江南四大才子之雅事,再有赵小子这‘中原第一才子’参与,必能再出佳作,传为千古佳话。这可比闷头喝酒,要有意趣多了。”
三位文坛巨擘的意见瞬间统一。
许贞清立刻朝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赵麟招了招手,扬声道。
“赵小子,还愣着做什么拼酒?没看见天降祥瑞吗?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虚掷于杯盘狼藉之间?快过来,随我等往城外泛月湖一行,踏雪寻梅,煮酒论诗。”
赵麟此刻正愁找不到正当理由脱身,闻听此言,简直是喜从天降。
他立刻丢下酒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三位师长面前,躬身应道:“弟子遵命,能随三位老师雪夜雅集,实乃平生大幸。”
他心中狂呼得救了,这简直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不仅能名正言顺地逃离这“酒局”和“洞房抉择”,还能与这三位文坛顶尖人物雪夜泛舟,这是何等难得的机缘?
若是能再得一两句点拨,或是合作出什么佳作,对其文名和即将到来的乡试,都有莫大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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