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立时警铃大作，只吓得两股战战，弓着的身子抬都没抬，直接跪倒表忠心：“臣和臣的家人当一生追随太子殿下，为太子披荆斩棘，死而后已。”
“呵呵，老师，瞧你，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那么正式做什么？”赵桓心里终于愉悦的一分，虚抬了抬手，示意耿南仲起身。
“臣是有感而发，当不得玩笑话。”耿南仲战战兢兢的起身，不敢再在太子府胡乱言语。
现在的他越发觉得太子赵桓的性情甚是阴晴不定，猜疑的性子尤甚，日后也不是好相与的。
……
再说蔡京，心情复杂的回到府中，随后就将自己关进书房，谁也不见。
直到晚间，书房的门终于打开，看到蔡京的面容，一直守在外面的管家不由大惊，只见蔡京本就苍老的脸上愈发的沟壑丛生，皱纹竟又深了几分，素来精明有神的眼睛也首次出现了丝丝缭绕的浑浊之色。
“阿郎？大娘子来催了几次，您看您的晚膳？”宋管家迟疑的开口。
“唉！”蔡京未语先是一叹，声音满是萎靡，“端来书房吧，还有，让攸儿过府一趟吧。”说罢，又直接退回书房。
蔡京的长子蔡攸此时已官拜宣和殿大学士，后其与蔡京因权势互相倾轧，此时的蔡攸已与蔡京闹翻搬出府去。
是以，这还是蔡京首次让人邀蔡攸回蔡府。
宋管家强压着内心的疑惑先将蔡京的膳食安排妥当，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蔡攸的宅院。
蔡攸很快就一脸凝重的出现在蔡府，直入书房，再次出现时，神色已从凝重转为隐忧，连其母王氏的面都没见，就又急匆匆的出去。
蔡京独自一人呆坐在太师椅上，满眼寂寥，现在的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官家了，这才几日，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对朝政竟也开始上心了？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正想着，书房门吱呀一声渐开，正是蔡京的夫人王氏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说起这个大娘子王氏，也有些来头，正是北宋有名的女词人李清照的表姐，其父王仲岏却是李清照的亲舅舅。
“老爷，何事如此忧愁？我好像听说攸儿回来了，他在哪？”大娘子王氏一进书房，眼睛就转个不停，寻找自己儿子的身影。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谁也不许打扰。”蔡京毫不理会王氏的疑惑，嗔脸埋怨道。
“哼！你当我愿意？”王氏翻了个白眼，年届五旬的脸上因保养得当，又兼之身材丰腴，倒比蔡京显得年轻许多。
“若不是许久不见攸儿，我才懒得见你！”王氏将手中的托盘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白胖的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闪而逝。
“攸儿，攸儿，你生的好儿郎，成天的跟本官作对，我倒了，他又有什么好下场？”蔡京突然怒不可遏，对着王氏就是一顿爆呵。
“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的风？你自己官场不顺，关攸儿何事？”王氏本出身名门，祖父王圭曾历经三朝，更是官拜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左相），对蔡京，自是不惧。
说着，犹觉得不快，忍不住又开口嘲讽：“我看你啊，就是嫉妒攸儿，嫉妒他比你得官家宠信。”
“闭嘴，你这蠢妇！”随即，一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书房。
王氏先是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你个薄情寡义的，枉我为你生儿育女数十载，到头来，竟也避不开你的打，我，我不活了啊！”。说罢，王氏往地上一坐，呼天抢地起来。
这可吓坏了门外的宋管家，这位大娘子虽然强势，但行事素来也算是端庄，何曾见过如此泼妇模样。
只宋管家有所不知，这王氏虽也是名门闺秀，但其祖父却算不得是贤相，到其父王仲岏，更是将胆怯、懦弱、无能发挥到极致。如此家学，王氏又能学到什么好去？
而宋管家之所以从不曾见王氏如此，只因蔡京自婚后对她还算尊敬，二人倒也相敬如宾，王氏没有发挥的机会而已。
现下蔡京自觉将失宠于官家，长子在朝堂上为了私欲又常与自己唱对台戏，且自己又多年身居相位，对王氏自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但不管蔡京如何想法，书房外的宋管家何曾见过这阵仗，可没有蔡京的允许，宋管家又不敢私自闯入，是以，，宋管家愁的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脚步却只在原地打转。
正当宋管家六神无主之际，书房内忽然安静下来，管家只道是大娘子王氏消停下来，刚要舒口气，却在此时，里面又响起王氏尖利的发狂声。
“姓蔡的，没有我王家，何来你的今日！今日你敢无辜打我，明日你就敢杀我，看老娘我不与你拼命！”
这时，宋管家就听得 “啊”的一声刺耳长鸣，然后又是“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哎呦呦”的吃痛声。这一串串的声音，只听得宋管家的心脏一抽一抽的。
不好！
宋管家哪还管其他，连忙朝蔡京书房奔去，边跑边喊：“快，传府医！……”
接下来，宋管家就看到了自己这辈子至死难忘的场景：蔡京满脸暴汗的半躺在地上，一手紧紧捂着腹部，一手托着自己的腰部，而大娘子王氏呆呆的站在不远处，还保持着前冲的架势。
“阿郎，您怎样？小的扶您起来。”宋管家一跃到蔡京身前，刚一碰到他，蔡京就哎呦哎呦的叫起来，吓得宋管家连忙缩回了手，不敢再有所动弹。
“府医呢？通知府医来了没有？对对，还有，拿阿郎的拜帖去请杨公。”
杨公，本名杨介，字吉老，以奇方异法治愈了宋徽宗诸疑难病症，名震京师，因年龄颇长，只在太医院领了闲职，更多时候还是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终于有小厮赶到，和宋管家一样，府医没到，不敢随意挪动蔡京，听了宋管家的吩咐，连连应下，转身就又往外跑，没想到转头就与刚刚飞奔而来的府医在门口撞了个满怀，小厮还好，身子到底年轻且强壮一些，只后退几步就勉强稳住身子。
府医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撞的倒飞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医箱里的药品、工具也散落一地。
后面赶来的小厮、府卫等人，正好撞到这一幕，具讷讷的不敢再向前。
蔡京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景，无力的闭上眼，不详的预感愈加清晰的充斥全身。
“老爷，您？”肇事者，大娘子王氏终于醒悟，小心翼翼的开口。
“滚！回你的院子去，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蔡京闭着眼，不愿再看王氏一眼。
“这也不能全怪我！”王氏顿感不满，但看蔡京脸色，又不甘的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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