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有走远，而是一起来到了西川招待所刘昆住的套间。让吧台服务员去招待所食堂弄了两个凉菜和酒，两个人就坐着聊起天来。
严格意义上讲，这是刘昆到西川四个多月以来，单独和李斌在工作场所以外见面。
周明山虽然来停留了短短的两天，但是留下的信息量太大，特别是李斌，有些坐立不安了，原因无他，这两年逢年过节，马主任都给自己送过礼，当然，送礼的不仅仅是马主任一个。
这件事，在马主任刚刚被双规的时候，李斌还是忐忑了好一段时间的，因为有县纪委人员参与，马主任在里面的情况，李斌大体上还是掌握的，知道没有乱扯，就稍微心安了一点。但赵明山来，虽然没有明说，还是点到了这一点，就又把李斌的担心勾起来了
事实上，李斌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许多的人，在外面的时候讲的冠冕堂皇，正气凛然，事实上，换了地方和位置以后，脊梁骨里面的筋就没有了，甚至更多的时候，恨不能把自己所有干过的事都扯出来，当然了，行贿受贿这类事，都是有特定的对象和时间的，再会编故事的人，编到一定程度，也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所谓的撒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去圆，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李斌找刘昆不是来说这件事的。这样的事，都是应该放在心里自己琢磨，没有人傻到把自己屁股上的烂疮亮给别人看。
李冰从赵明山的调研中，不只是觉察了马主任这一件事。市长是主政的，更多的关注是搞好经济发展的问题，但周明山在讲话中不止一次提到工作作风。当然，作为市委常委，副书记讲这个问题也没有错。但反复的讲，而且拿喝一瓶酒这么简单的事来说，肯定是另有深意，而且是当着书记、县长两个人的面讲的。那么，是不是在提醒两个人在配合上出了问题。李斌回忆着刘昆上任这几个月来的情形，的确有沟通少的倾向。而且，大部分时候，自己还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把这个问题向深里剖析，是不是就是说，我们班子的整体作用，特别是一、二把手团结协作有了问题。第二个是农业开发科技园的事。事实上，这个是赵明山当书记的时候提出来的事，第一个有这个概念的还是李斌，关口镇林果基地开发后，李斌的这种想法更强烈，为什么我们自己可以干的事，非要交给别人去干？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当时提的是有点冒失，但是，让一个财力十分薄弱的西川县，去撑这个眼看着后劲不足的项目，就是举全县之力，都难以维持。所以，李斌发现这个问题以后，就存了观望的心态，项目重点转到了天州区，林果基地种植的事，农民三年的保证已落实到位，即使说将来这个项目黄了，也是三年后的事，何况种在地里的树是挖不走的。莫非是自己的这个小心眼让赵明山看了出来。第三个是说是下来调研，走了几个乡镇，不是和干部交流轮岗有关，就是和林果基地沾边，那么，从关注的重点来说，赵市长关注的应该是林果基地要多一点。但自己是现在的县委书记，不管原来的决策者出于什么考虑，那现在自己是要承担责任的，不能新官不管旧事。莫非周明山敲打的重点是因为自己对这个事关注不够？所以，李斌就想和刘坤两个人沟通沟通，当然，他知道刘昆和宋慧丽、赵本山的关系不是一般，也想从他这里听一听是不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当然，刘昆的心思也大同小异，无非是相互试探，各自摸一摸对方的底线。
这样的情况下，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李斌酒量一般，一瓶酒一分为二，拿杯子撞了一下刘昆的杯子，端起来抿了一口：看来，以后在吃吃喝喝，迎来送往这个方面，的确要注意了。不就是叫了几个局长陪他转了一圈，还闹得这么不愉快。李斌说。
刘坤随口嗯了一声：他那个人，习惯就那样。
李斌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心里却在腹诽着：我都屈尊找上门来了，你还不接茬吗？李斌的想法是随便牵出一个话头，只要是围着赵明山来调研，总归绕不过这几个话题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喝了几口闷酒，李斌忍不住了：对赵市长这次来，你有什么想法？
刘昆苦笑了一下：说没有想法，那是假的，问题是他说的事都不好办。转变作风肯定是要在一些日常细节上做起，问题是他来了我们可以这样办，其他人来了呢？而且，仅仅是管住嘴，就能解决其他的问题吗？农业科技开发区的事，倒是觉得按他的意思办是比较好的。市级开发区，责任主体就不在我们这里，只要项目落到当地，我们就有收益。更重要的是，我们西川现有的财力物力根本没有能力把这件事办下来。
李斌说，这样说，倒不是不行。肉烂了总在锅里面，要不这样吧，咱们就按这个思路向市上报方案，明天开会过一下，尽快报上去。看上面怎么答复。可我总是觉得，他的话里头还有话。也不知道，老马他们在里面到什么程度了。可刘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斌话头一转：你还是厉害，跟了老水快一年，他翻船了，你升官了。
两个人本来都是半躺在沙发上的，听了李斌的话，刘昆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挂着笑容，语气平和，但每一个字都是从嘴里蹦出来的：按书记的说法，是不是我也应该进去糊几天纸盒子？
李斌没有想到一时顺口，自己说漏了嘴：你理解错了，虽然说领导出事了好多秘书都脱不了干系，可你能够触出污泥而不染，我佩服。打心眼佩服。现在没有外人，就我们哥俩，老哥给你讲句掏心窝子的话，就现在这个情形，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没有礼尚往来，能办成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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