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林超群能做出什么菜来，没想到最后林超群拍了两根黄瓜，和西红柿一起拌了，端到餐桌上，还只拿了自己一个人的筷子。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着带着陈年酒垢的小酒盅，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顾时晏：“……”
人与人之间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不能互通。
就比如顾时晏以为在这些事情过后，林超群至少能为之前对林清也说过的那些狗屁话道个歉，哪怕碍于长辈的尊严，不在明面上给林清也道歉，至少也应该像大多数家长一样，做点好吃的，然后冷着脸叫林清也出去吃饭。
可是没有。
甚至这么冷的天，林超群只凉拌了一盘黄瓜和西红柿不说，还只拿了一双自己的筷子。
曹金莲的、林清也的，哪怕是顾时晏这个客人的筷子，都没有。
夹了几筷子，林超群抬头，还是没抬眼看他们三个人，只用筷子头点了点面前那盘红绿相间的凉拌菜，“你们吃。”
顾时晏：“……”
大概是看三个人没有自己去拿筷子的打算，林超群又低头，自顾自闷着头吃自己的，一边吃一边咕哝，“我吃这些就够了，我对吃的不挑，你们要是想吃别的自己去弄。”
顾时晏：“……”
连不怎么爱说网络用语的顾时晏都想直呼一句“老铁六六六”。
旁边的曹金莲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像话，于是作势要站起身，“我在单位吃过了，你们饿不饿，我给你们做点菜？”
“没事，”林清也说，“我们路上吃过了。”
“对，您不用忙活了，刚下班歇会儿吧。”顾时晏也出声阻拦。
顾时晏这一出声，林超群似乎终于注意到了顾时晏的存在，抿了一口酒，哑着嗓子，“这是谁？”
也不知道是问谁的。
林清也没吭声，顾时晏也不好说话。
最后曹金莲冷淡介绍：“清清的男朋友。”
林超群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哦。”
顾时晏：“……”
哦，就没了？！
谢扬要是哪天谈对象带回家，男方的祖宗八辈不被刨出来问一遍都不算完！
可是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林清也不是谈了个对象，是带了条狗回家。
或者说，比带了条狗还要毫无反应。
落针可闻的客厅只有林超群咀嚼黄瓜和频频搁落酒杯的声音。
过了一会，林超群埋着头，嘟嘟囔囔，“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谈个对象了，要不然我养你干什么的？小女孩就应该老老实实嫁人，不要天天想着乱七八糟的……”
这顿称不上饭的饭只有林超群一个人动了筷子，也动了嘴。
说的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大道理，顾时晏最后干脆连个耳朵也不扔给他，自己带着林清也出去找吃的。
林清也这个陈年老胃饿不得。
大过年的，小县城里也没有多少餐馆还在营业，仅有的几家也是门可罗雀。
吃完了两人又去开了酒店房间，没有回家，只在半夜接到了曹金莲发来的消息，说是第二天整个大家族要聚餐，让林清也把顾时晏一起带上。
七大姑八大姨，顾时晏今年没见自己家的那些亲戚，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结果全在林清也家里补回来了。
“清清，怎么今年回家带男朋友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就是，这孩子，还给我们搞突然袭击这一套……”
这个大家族自然人丁兴旺，顾时晏跟着喊人，从身居管理层的大姑父到心高气傲的小姑姑，从不求上进被家里保驾护航的表哥，到年纪轻轻却左右逢源的表姐，挨个喊了一遍。
也多亏了顾时晏认人的功夫高，只一遍就把所有人的脸和辈分记了下来。
林家不过是普通人家，不过好在林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干部，也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作风，就算是八九十岁了，也是做好长辈的样子，凡事能自己动手的绝不假手儿女，还在厨房忙忙碌碌。
小辈在客厅，几个中年女人逗着表哥家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也不知道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地夸眯缝眼蒜头鼻的小奶娃真好看。
林清也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老人，再看看各自消遣娱乐的小辈，有点不好意思，准备进厨房，还没迈进去就被老爷子哄了出来，“起开！不要你弄！你们小孩该玩玩，该弄啥弄啥！大人都还没动手，都搁那抱着膀子玩呢，要你一个小孩动什么手？！”
老爷子这几年有点老糊涂了，有时候说气话不背人。再加上老爷子清醒的时候是最疼林清也的，看着林清也从小长大，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孙女。
林清也在老爷子身边的时间不多，天天被养在老爷子身边的时间只有一年，但那一年被老爷子记了一辈子。
老爷子现在在人前夸林清也，还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家小清也，打小就聪明，我一直都说我们家小清也行。小时候我给她检查作业，发现有什么错误的地方，我只要给她指出来，她马上就知道怎么改了。”
“我们家小清也，懂事，从来都不要大人操心。人家小孩放学到处疯跑了玩去，但是我们孩子从来不这样，从来都是先回家把作业工工整整完成了。”
“我就说我们小孩是最棒的，A大是好学校，多少人想进都进不了，我们孩子考进去了，那都是栋梁之才！”
到现在，老爷子虽然有些脑梗，意识时而清楚时而糊涂的，但是对于林清也，老爷子还是下意识地维护。
“他们都玩，什么活都不知道帮着干，你干什么活，你这么老实，你不被他们欺负吗？！”
老爷子声如洪钟，炸得客厅里游手好闲的一群人都忍不住红了脸，装作无事发生地各自去找活干，包饺子的包饺子，布置碗筷的布置碗筷。
而在这种忙碌之中，就能尤其体现出来这种大家族之间的暗涛汹涌。
最累的活都是在曹金莲身上的——
因为林超群家是这几家里面最穷的，而林超群，因为有老太太护着，什么都不让干，于是也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的活都扔给了曹金莲。
而身居管理层的大姑父，就算是被这么说在了脸上，作为几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大，也依旧袖手旁观，端着架子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林清也也干脆跟他们一起干，还把顾时晏也拽进了包饺子的流水线。
顾二爷哪会这些东西，每个包过的饺子都得被林清也拿过去返工。
几次下来，敏锐观察的小姑姑似是不经意地开口，“看小刘动作不怎么熟练啊，在家也不做家务？干什么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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