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冬,一场罕见的暴雪席卷了江南。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刮过南京城的明城墙。那城墙历经数百年风雨,砖缝间还残留着万历年间抗倭时的箭痕,此刻却被白雪覆盖,只露出一道道深灰色的轮廓,像一条沉默的巨龙,守护着这座大明最后的都城。城墙之下,八万清军大营连绵数十里,黑色的镶黄旗在寒风中翻卷,猎猎作响,多尔衮的黄龙大旗矗立在中军帐前,金线绣成的龙纹在雪光中格外刺眼,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中军帐内,多尔衮正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这扳指是他攻破济南时,从德王朱常洁府中缴获的珍品,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精致的云纹。帐外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夹杂着风雪的呼啸,多尔衮却面无表情,仿佛这严寒与喧嚣都与他无关。“传我将令,三日后卯时,全力攻城!”他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如铁,没有一丝温度,“破城之后,许尔等劫掠三日,城中财物、女子,任凭尔等处置!”
帐外的传令兵高声应和,声音传遍整个大营。瞬间,八万八旗劲旅的呐喊声冲天而起,“杀!杀!杀!”的嘶吼震得脚下的冻土微微开裂,积雪从营帐的屋檐上簌簌掉落。这些来自关外的铁骑,个个身披重甲,手持弯刀,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狠的光芒——在他们看来,南京城就是一座装满珍宝的宝库,只要攻破城门,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
与此同时,南京总督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马士英正对着一张巨大的沙盘焦躁地踱步,他身着一件深蓝色的锦袍,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连日的操劳让他眼下布满了血丝。案几上,一封火漆封口的急信摊开着,信纸边缘被反复摩挲,已经有些起皱。这是马鸣风半月前从福建沿海发来的急件,字迹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透着紧迫:“清军主力已过淮河,必攻南京。速调阎应元守聚宝门,清理城内通敌之徒,坚壁清野,将粮草、火药尽数运入城内。吾已率水师沿长江逆流驰援,半月内可至,万望坚守待援!”
马士英拿起信纸,又仔细读了一遍,指尖微微颤抖。他与马鸣风父子多年,深知这个儿子的预判从无差错。当年李自成围攻开封时,马鸣风就曾提前三个月预判出敌军的进攻路线,提前加固城防,最终大败闯贼。如今,儿子的信再次传来,南京城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鸣风说得对,此事刻不容缓!”马士英猛地一拍沙盘,沉声道,沙盘上代表清军的黑色棋子被震得晃动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阮大铖,眼神锐利如鹰。阮大铖身着青色官服,头戴乌纱帽,脸上带着一丝惯有的谨慎。这些年,他因“阉党余孽”的罪名被排挤在朝堂之外,若不是马士英力保,恐怕早已沦为平民。“即刻拟令,任命阎应元为南京总兵,总领全城防务,所有火器、粮草、兵员,皆由他统一调度,任何人不得干涉!”马士英的声音斩钉截铁,“另外,你带缇骑三百,即刻巡查城内。但凡私通清军、散布‘大明将亡’谣言者,无论官阶高低、身份贵贱,一律拿下问斩,首级悬挂城门示众!”
阮大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躬身应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东林党中早有蛀虫与清人暗通款曲,去年清军过淮河时,就有御史偷偷送去粮草,此番正好借守城之名,为大明除害!”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多年的愤懑。这些年,东林党人处处排挤他,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自然不会手软。
当日午后,阎应元便带着五十名亲兵登上了聚宝门。他身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这是马鸣风特意为他打造的鱼鳞甲,轻便且防御力极强。阎应元站在城头,目光如炬地望着城楼下密密麻麻的清军大营,眉头紧紧皱起。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江阴典史,不知道为何竟然被委以如此重任,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的自己就是要竭尽全力,守住南京,守住大明。
“传我命令,将所有的的火器尽数布置在城头!”阎应元高声下令,声音穿透风雪,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很快,三十尊改良后的红夷大炮被士兵们费力地推上城头,这些炮身都刻着“宋应星监制”的字样,炮口漆黑,透着冰冷的杀气。这是宋应星结合葡萄牙技师的技术,连夜改造的成果,炮管加长了三尺,射程比旧式火炮远了三成,还加装了准星,命中率大幅提升,刚被制造出来就被马鸣风命人火速送来。炮口齐刷刷地对准清军大营的方向,仿佛一头头蓄势待发的巨兽。
城墙上,士兵们正紧张地布置着防线。每隔十步,便有一名士兵手持燧发枪,这些枪支是施罗宝无偿提供的撞针式燧发枪,枪身用精铁打造,枪管细长,比清军的火绳枪更轻便,射速更是快了两倍。士兵们仔细地检查着枪支,有的在装火药,有的在擦拭枪管,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却没有丝毫退缩。
阎应元走到一名年轻的士兵身边,这士兵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双手却紧紧握着燧发枪,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小伙子,怕不怕?”阎应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问道。那士兵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大声说道:“总兵大人,俺不怕!俺爹是去年在扬州被清军杀的,俺这是为爹报仇!”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透着一股倔强。
阎应元心中一暖,他转身登上城楼最高处,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天空。“将士们!”他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头,“南京是大明最后的根基,身后是我们的父老乡亲,是我们的妻子儿女!今日,咱们唯有死战,方能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对得起天下百姓!若城破,咱们便与南京共存亡!”
“与南京共存亡!”城头上万名守军齐声高呼,声音穿透风雪,震得城楼下的清军都下意识抬头望去。有的士兵眼中含着泪水,有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他们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大明,更是为了自己的家园。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清军的攻城号角便如期响起。“呜呜——”的号角声在雪地里回荡,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很快,清军士兵推着云梯,扛着盾牌,向着城墙发起了猛攻。云梯如蚁群般架上城墙,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清军士兵手持弯刀,踩着同伴的尸体,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有的士兵刚爬上一半,就被明军的弓箭射中,从云梯上坠落,摔在雪地里,瞬间没了声息。
阎应元亲自在城头督战,他挥舞着长剑,每一次劈砍,都能带走一名清军的性命。一名清军士兵侥幸爬上城头,手中的弯刀向着阎应元砍来,阎应元侧身躲过,随即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溅满了他的铠甲,却依旧目光如炬地呐喊着:“顶住!再加把劲!援军很快就到了!”
红夷大炮轰鸣不断,炮弹在清军阵中炸开,掀起一片片雪雾,夹杂着血肉模糊的肢体。燧发枪的枪声此起彼伏,每一声枪响,都有一名清军从云梯上坠落。可清军人数太多,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城墙下的尸体很快堆成了小山,鲜血顺着城墙缝隙流下,在雪地里汇成一道道暗红的溪流,蜿蜒向前,最终融入冰冷的长江。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风雪越来越大,城头上的士兵们冻得手指都无法弯曲,却依旧死死握着手中的武器。有的士兵手臂被流箭射中,鲜血直流,却只是简单地用布条包扎一下,继续战斗;有的士兵体力不支,倒在城头上,却依旧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石块砸向城下的清军。阎应元的左臂被弹片划伤,鲜血浸透了铠甲,他却仿佛没有察觉,依旧不停地指挥着士兵们抵抗。“坚持住!只要再坚持几日,马大人的援军就到了!”他一遍遍地呐喊着,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却依旧充满了力量,支撑着每一个士兵的信念。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风雪,洒在南京城的城墙上,将血色与白雪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色。清军终于暂时停止了进攻,城楼下留下了数千具尸体,明军也伤亡惨重,原本万名守军,此刻只剩下不到六千人。阎应元望着城下撤退的清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丝毫不敢放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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