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王屿对原石皮壳的了解程度，好好端详端详，肯定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但拙物斋主说最后那句话宛如教导主任般的语气，让王屿并不想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这几日，王屿被李源陈致等人的暗箱操作折腾的心力交瘁。
以至于情绪波动也跟着起来。
拙物斋主露出一个老神在在的笑容，“王老板，这东西到我手里都好些天了。我肯定是有自己结论的。可你们才刚上手。我一点了解的时间都不留给你们，多少显得有些不公平。”
他这卖关子的模样，让心情原本就不怎么美妙的韩清也跟着反感起来，“先说明白。这是交流还是考核？”
拙物斋主一愣，“韩老板怎么会这么说？在我的概念里，大家是朋友。朋友之间自然只可能是交流。何来考核一说？”
周周大约是不想看他们在这种问题上啰嗦。
捏着手上的原石手玩件，冲拙物斋主问道：“你说的好玩的，就是这个？”
拙物斋主眨了眨眼睛，“也是、也不是。除了这个外，还有一个我觉得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要不然，我也不敢随随便便托大……”
很明显，这个手玩件就是个开胃菜。
周周四下环顾的样子不言而喻。
要是拙物斋主再不进入正题，他也不打算奉陪了。
见状，拙物斋主连忙又冲自己伙计丢过去一个眼神。
“要单纯就只有这么个小东西，我哪敢招呼您。是前段时间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了一把紫砂壶……”
这一次，拙物斋主也不卖关子了。
上来就把王炸是什么给抖了出来。
周周却摆了摆手，“我确实喜欢紫砂壶不假。但也不是不忌口。现代的那些紫砂壶……连气势都做不出来。没什么意思……”
听闻周周这么说，拙物斋主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敢保证，就算你有再多紫砂壶，这种壶你一定没有。”
说着说着，拙物斋主又情不自禁摆出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不过刚才说的话也确实勾起了周周的胜负欲。
别的不说，就周周别墅里的那些紫砂壶藏品，可以说形态各异应有尽有。
光王屿记得的，远到陈鸣远的父亲陈子畦做的“过瓜时见雁南飞”的金瓜壶，近到紫砂七老。
可谓有点傲骨名气、做的壶又有可圈可点之处的，都被他拢入藏品中了。
即便拙物斋主能拿出明清时期的老壶，也未必能引起周周多大的兴趣。
可拙物斋主竟笃定自己手里有周周一定没有的紫砂壶……
“是吗？那我倒是要看看。还有什么壶是我没有的。”
周周的表情明显也是带着不信。
一副等着打拙物斋主脸的模样。
周周确实有这种底气。
在他们开始讨论紫砂壶的新话题时，那块原石手腕间自然而然被他们给忽略了。
王屿取过桌子上的原石，捏在手上把玩。
这块小原石的形状，可以说天生是为人手掌而生的。
抓在手里不大不小，弧度也贴合掌心。
表面的包浆细腻润滑，触感像块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黄油。
滑而不腻、油亮莹润。
出于好奇，王屿掏出随身的电筒，压灯照了上去。
强光轻易穿透包浆的阻隔，将整块原石照的宛如一个小灯泡。
水头还不错。
其实王屿刚才确实有过初步判断。
要想呈现出现在这样的细腻触感，说明这块原石本身的沙砾感就不会太过于分明。
要不然，手每天就跟在砂纸上摩擦似的，稀罕一段时间也就望而却畏了。
得是什么样的铁砂掌，才能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将之盘成现如今的模样。
如今结合水头不错这个特征，更加印证了王屿之前的推断。
这应该是一块达马坎。
先山后水的达马坎。
具备山料特点的同时，外皮又兼具水石的细腻特征。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先山后水的达马坎，原石品质整体要高于水石。
因为王屿从电筒光晕的中心，隐隐看到一丝绿意。
这虽然未必百分百表明这块小原石一定会爆色，但有水有色至少说明种质不会差。
就在王屿的注意力全都被手里先山后水的达马坎吸引时，另一边传来了周周的惊呼声。
伙计已经从仓库隔间出来，将手里一把四四方方的紫砂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茶桌上。
壶身正面是一丛怒放的牡丹花。
区别于其他紫砂壶上原色的刻绘图案，或金或黄的点缀。
这丛牡丹，颜色艳丽又丰富。
叶片是沉稳的墨绿，花朵颜色可见嫩粉跟瓷白的渐变。
栩栩如生又生动形象。
层层叠叠，繁花似锦。
虽然只是静物，但却给人一种缤纷的热闹感觉。
“这是……宫廷器？”
周周的话虽然是问句，却又带着几分笃定。
拙物斋主得意的点了点头，“话不多说，关于它是不是真的，我相信你有这个眼力。”
周周虔诚的伸出双手，轻轻包裹住桌上的茶壶，缓慢的转动着。
等他观察完壶的周身，才将壶盖取下，翻转壶身近距离看起底部的落款。
上面刻着“乾隆年制”四个字。
这时候凑近看热闹的韩清问道：“是因为刻了乾隆的年号，所以算作宫廷器吗？”
周周摇头，“不是。是因为上面的牡丹……”
话音没落，韩清就又问道：“因为牡丹是国花？”
拙物斋主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韩清，“你当是龙袍呢？除了皇帝别人不能觊觎。是因为上面的珐琅彩！在当时是皇室独有的技艺。”
看完落款，周周再一次端详着上面的牡丹图案。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坊间流落的宫廷紫砂器具，九成九都是仿制品……”
拙物斋主没正面回答周周的疑问，而是问道：“那你看这把如何？”
周周没说话，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我打个电话。”
拙物斋主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自顾自坐回到椅子上，继续刚才烧水泡茶的动作。
顺带着看王屿还在端详那块原石，拙物斋主笑着问道：“怎么样？王老板，能明白我收这块小料子的用意吗？”
王屿跟着露出一个笑容，“人心可比赌石复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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