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岸贾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说道：“不必，按原计划实行，继续冷落韩厥，这恐怕也是国君的意思，若是城防军的军权在手，谁知道国君对赵氏出手的时候，韩厥会不会犯糊涂，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一直以为国君打压韩厥是因为恼怒其紧跟赵氏而要对付韩厥，没想到，国君竟是为了保护韩厥，不愧是一国之君，眼光之长远，非我能想像。”
屠岸贾想了想然后轻笑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碳，正好国君打压，给了我一个表示善意的机会，等赵氏之事一过，他日复起，韩厥必会感激本官现在的示好。”
到满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想到刚刚自己的建议被否决了，试探的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示好韩厥呢？”
屠岸贾看了到满一眼，暗叹道满虽然聪明，却并不在朝堂之中，没有亲自接触到权力斗争的核心，所思所想，还是差了那么一丝，少了一份身临其境的感受。
于是提点到：“当然要示好，不过不能明着来，文臣和武将太过亲密，会引起国君的忌惮，对我对韩厥都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韩厥一介武将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到是小看他了。”屠岸贾轻轻敲打了到满一句。
到满闻言自然听出了自家大人的言外之意，满头大汗汨汨而出，韩厥这个武夫都能想明白的道自己却不明白，难怪大人要有所责备了，看来这段时间自己是太顺了，针对赵朔频频得手，有些得意忘形了，忙收起了自满之意恭敬的回道
“是，大人英明，到满明白了！”
屠岸贾意甚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两人相坐无言，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思量着心事，只有马车的车轮碾过路面石板的声音不断传来。
......
没过几天，晋国的南征大军就回到了都城，去的时候兴高采列的，回来的时候却是窝窝囊囊的，十万大军出去逛了一圈，无功而返，众人都觉得有点玩笑。
听说国君在宫里大发雷霆，杀了好几个内侍，所以众会公卿大臣最近都很低调，都城平时狼一群狗一群的各府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不见了踪影，估计都是栓在家里，怕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撞在枪口上。
韩平也在家里为远道而归的韩厥接风洗尘，南征虽然无功而返，可家主平安归来，这也是韩氏的喜事，所以一家人痛痛快快的吃了个团圆宴，酒足饭饱后众人散去，韩平随韩厥来到了书房。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倒上，韩厥挥挥手，赶走了侍侯的仆人，和韩平捞起了家常。
“最近渎书如何？”
韩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提起了话头。
“父亲放心，孩儿每天都有用功，父亲出征的这些时日里，家里一切安好，都城里也稳定如初，父亲请放心。”韩平恭恭敬敬的回应着。
韩厥斜觅了貌似乖巧的儿子一眼，晒道：“不见得吧，我怎么听说，你和屠岸贾搅到了一块，以叔侄相称，还相谈甚欢？”
韩平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毕竟当时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再说，自己身边的韩雷、韩风就不敢隐瞒，只是没想到韩厥还没回到都城就知道了这件事，或许有其它信息通道，这些数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底蕴真是深的让人可怕。
韩平态度认真了起来：“那天孩儿正巧在街市上碰见屠岸大人送别秦国使节离娄，正要避开，却被屠岸大人的门客到满所拦，到满先生盛情相缴，孩儿想着父亲和屠岸大人同殿为臣，不好推辞，所以就和屠岸大人闲聊了几句。”
“屠岸贾想来只是试探一下我的态度，不过你的身份太过敏感，不是我韩氏普通子弟，而是族长嫡子，以后尽量避免和屠岸贾接触。”
韩厥说到这里似乎是怕吓着儿子，又宽慰了一句：“不过还好你年纪尚小，又性格惫懒，都城的大族都知道你整天无所事事不成器，也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把你的态度当成我韩氏的态度。”
韩厥说到这里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都城的豪门大臣平时都拿自己的儿子当反面教材，平时聚会的时候也含沙射影的取笑，就连宗族里的老人都说自己宠溺子孙非家族之福，孰不知，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各大家族的年青一代大多十五岁都要或入朝或入军中历练，以便为家族陪养更多的人才，唯此才能确保家族长盛不衰。只有自己儿子十八了，还待在家里东游西逛的，都说我韩厥溺爱自己的儿子。
可谁又知道，我韩厥培养的不是一般的家族干材，而是一国之君的大才，所谓大才还需大难磨，等到我儿一飞冲天的那一天，看你们谁敢笑话我韩厥。
“父亲已经在行动了？”
韩平大感兴趣的问道。
韩厥思量了一片刻，儿子也不小了，有些事也应该让他知道，做到心中有数，于是说道：“我已经西边和南边的产业出手了一部份，或售卖或与其它大族置换到北方去了，屠岸贾也得到了部份利益，估计他感觉到了什么，才会试探于你。”
韩平担心的问道：“父亲如此大张旗鼓的处置产业，会不会引起国君和其它大家族的怀疑？”
韩厥微微一笑，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勿须担心，若是其它时候如此做，肯定会让人奇怪，不过你忘了现在的时局了。国君对赵氏虎视耽耽，除了赵朔大人自己，谁不知道将有大变。而老夫一向与赵氏同气连枝，担心覆巢之祸，为了家族长久考虑，主动做出一些退让，让出一些利益，以讨好国君交好其它家族，也就不奇怪了，要是不这么做，才不正常。所以别人不会有什么怀疑的，毕竟北方一向是不毛之地，谁会愿意去北方。”
韩平闻言放下了心，看了韩厥一眼，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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