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偷看平侍卫的是观家二小姐。
“小女观静柳、观漱柳，叩见皇上，拜见晋王。”
与其他人不同，观夫人明显地把两位女儿往前推了推。
观大小姐满面羞怯低垂头，不敢往晋王方向瞧一眼。
她步子走得扭扭捏捏，不小心踩住了妹妹的裙角。
观二小姐步子迈得大。
本来这一脚不打紧，赶上她忙着往前走，结果一个趔趄跌了出去。
晋王与皇上面前有桌子拦着，唯独站在桌旁的平侍卫最方便跨到桌前。
关翎没多想，顺势往前接住了她，就着这股势头攥紧她的手臂。
“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她凑到观二小姐耳旁小声问。
被一位貌美的青年紧抓不放，对方还与自己这么近说话，观二小姐“腾”的红了脸。
“胡、胡说……我没有看你。”
她不仅否认，而且否认得慌慌张张，关翎更断定她心里有鬼。
观大小姐见妹妹倒在侍卫怀里久久不起来，过来搀扶她。
“多谢侍卫大人，是我姐妹二人莽撞了。”
她说话间撞到晋王关切的视线，又羞得抬不起头。
关翎恍然大悟。
秦王早有王妃，皇上也新婚，现在孑然一身的只剩下晋王。
这些朝臣带家眷前来，怕是世通帝大病之际有为晋王觅一位贤内助的打算。
不过来来往往的官眷女子大多对晋王不屑一顾，关注皇上的人更多。
唯一真心有意晋王爷的，只有观家大小姐了。
关翎松开观二小姐，走回御桌侧，不忘瞥了一眼观司徒。
不知他是明了女儿心意有意成全，还是借故巴结。
韦家私底下买卖官家土地，观司徒忌讳郡王爷的权势视而不见。
郡王府的老太君出自王氏，再加之郡王爷的皇族身份，以往无人敢碰。
而今老太君死得不明不白，王氏颇有微词，郡王府与最大的靠山间起了争执，势力跟着风雨飘渺。
观大人看似巍然不动，实则如坐针毡。
与席间其他人不同，他让女儿进晋王府的目地不那么单纯。
“你冲出去做什么？”
待平侍卫回到身旁，无衣小声责备。
“万一她不慎撞到了你的肚子怎么办？”
“她距离御桌太近，万一没止住步子，碰倒桌子怎么办？”
“你担心她投怀送抱到我怀里？”
无衣起先生气，揣测到她的忧虑又憋不住抿唇一笑。
“既然不高兴，怎么不像在宫里时一样不搭理我？”
关翎唯恐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不敢继续还嘴，知错地低垂头。
其他人当无衣不满侍卫擅自离开身边，因此面露不快。
尤其韦从业，更是浮想联翩。
关翎错过了往下几名朝臣，直到听管家报“秦王府参军桐钰先生”，她猛抬起头。
这位参军晋王府案件的卷宗也有提及。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过一会儿要在杀人案发生的东院遇见。
她在秦王府时一次也没遇到过这名秦王府参军。
在晋王府初次见面，她难免好奇。
不看不打紧，一眼望去是继靳元光后第二次惊讶。
——眼前这张长着涵烟眉狐狸眼的脸，分明是水寒江。
关翎眯起眼，又仔细辨认一番。
不对，这人不是水寒江，只是与他长得十分相似，尚不及纪归鸿与伊萨的神似程度，尤其举手投足间气质相差极大，应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当初在神木宫祭祖时，她半睡半醒间曾模模糊糊见到一个与水寒江容貌相近的人，回想起来，应该是这名桐钰先生了。
她几辈子见过的人无数，缘何对这么一个人印象深刻？
桐钰先生代表秦王府献礼后，未作停留，行过礼便告退。
关翎至此再无心留意他人，只默默观察桐钰先生的一举一动——与她以及韦从业一起去过东院的这位参军大人，是杀人真凶的嫌疑不小。
朝臣致贺的过程相当冗长。
晋王爷起先时不时褒贬平侍卫几句来解闷，越到后面越困乏，强打精神接受完所有拜贺。
“皇兄日后假如需要人监国，千万别找臣弟。”
最后一个人告退后，他不顾周围眼光地打了个哈欠。
“找你监国，列祖列宗半夜得来找我算账。”
兄弟俩背着朝臣，毫无君臣的样子。
总算歌舞乐声响起，众人得以休息。
晋王府确实在舞乐方面下了工夫，席间献艺的乐女舞姬技艺精湛，尤其有位善弹琵琶的艺伎，不仅姿容秀美，技巧也不亚于邹夫人。
可惜的是，席间诸位大臣赞不绝口，皇上与晋王意兴阑珊。
期间有位婢女俯首晋王耳畔，说了几句，引来晋王一脸不快，把她打发了回去。
舞乐声太响，关翎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除他们外，客人们也有几位进进出出。
关翎观察着厅内宾客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无衣担心她站得太久，身子撑不住，于是吩咐。
“这里无事，你去偏厅休息一下吧。”
关翎心里咯噔一下，扫了眼坐席。
秦王府参军桐钰先生与小司徒韦从业一起不见了人影，看来到了她走一趟东院的时候。
她向无衣匆匆行过礼，绕过客人，由小门出了大厅。
“刚刚有谁进出过？”
她询问门口的婢女。
“回侍卫大人，伯海郡王、桃山郡王妃、柳大人、严大人、左大人，跟观家二小姐去过静室。几位全回来了。桐钰先生与韦大人也出去了，没回呢。”
婢女不敢怠慢，认真回忆。
“他们去了哪里？可是东院？”
“正是。侍卫大人如何知道？”
“进院多久？”
关翎无暇回应侍女的疑惑，匆忙追问。
“可能有……半盏茶。大人等我问问其他人。”
小丫头想找其他人，一转身年轻的侍卫兀自迈着大步往东院而去了。
“啊，等一下。”
她开口叫住平侍卫，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随他去。”
景丹华跟着平侍卫到了门口，悄无声息地远远站在她们身后，听到了她们的全部对话。
婢女有些害怕地望了他一眼。
“王爷适才吩咐翠环去追韦大人。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
景丹华追望平侍卫的身影。
“皇上的人我们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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