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三月，莺飞草长。
连俏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便匆忙打车回了老宅。
路上，她的胸口隐隐有些闷。
见面之时，老爷子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是：“俏俏，你给爷爷的药爷爷就不吃了。”
“爷爷你……”
老爷子招呼连俏坐下，开口：“爷爷不傻，每次喝了那些药材熬的汤，就觉得身子骨舒坦了。说是调养身子，但爷爷怎么感觉跟续命似的？”
说这话时，他的眸中还带着笑意。
连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系统给的那些药确实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俏俏啊，爷爷活够了，所以就不吃这些了。”
如今贺葵和连俏的感情稳定，他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连俏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了半晌，终于道：“爷爷，你不想再看看贺葵吗？不止贺葵，还有您未出世的曾孙……”
还没有去医院检查过，但系统说的总不会有错。
老爷子眸色微深，不知过了多久，笑得释然。“不等了，看到孩子出生也就那么回事，况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本来还担心我走了之后，小葵会受不了。如今倒是正好，他有你，有孩子，爷爷更放心了。”
这是老爷子自己的决定，之所以告诉连俏一声，完全是因为那些中药材都是连俏给的。
生老病死是人人都跨不过去的坎，老爷子不想再用那些药材吊着了。
停了药之后，刚开始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便是肉眼可见的衰弱。
贺葵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老爷子的行动渐渐不便，到需要卧床，再到最后神智不太清楚。
那一刻起，贺葵就知道眼前这个老人真的老了，军中的辉煌岁月已是过去，没有人能逃过岁月的侵蚀。
老爷子走的时候很安详，好像没有一点痛苦。
那时候连俏已经是五个月的身孕，贺葵站在老爷子床前的时候，她握住了他的手。
从今往后，贺葵真的只有她和孩子了。
贺葵的脑海中像放电影般闪过一桢桢的画面，生病的时候老爷子不眠不休地照顾他，闯祸的时候老爷子二话不说抄起藤条收拾他。后来他长大了，如果不是极度生气，老爷子一般不会动手。
因为……打不过。
不动手的时候，老爷子的唠叨既烦人，又暖心。
也只有被唠叨，和老爷子在同一片屋檐下的时候，贺葵才能感受到依靠。
老爷子下葬的时候，除了部队里来了些人，就只剩下贺葵和连俏两人。再多算一个，就是腹中未出生的宝宝。
按理来说孕妇不宜出现在葬礼上，以免情绪波动，影响胎儿健康。贺葵也有这样的顾虑，连俏却是坚持：“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那天阴沉沉的，却没有下雨。贺葵牵着连俏的手，目光落在墓碑之上。“爷爷生前就叮嘱过，如果哪一天他走了，一定要和奶奶葬在一起。他还说他是快乐的，因为人世间已经没有他最爱的人，死了之后就能看到了。”
贺葵对爱情最初的印象，就是来自于他的爷爷奶奶。
正如老爷子所说，永远坦诚，永远忠诚。
生前坦诚，死后亦忠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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