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这边请。”
贺老爷笑容满面，带着宋祁一路从假山流水旁走过。
宋祁跟在贺老爷身后，也认真的打量起了这座宅院。
不多时，便到了。
贺老爷让人沏了茶来，一边问：“国师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听说昨日国师被大理寺卿拦在了府外，都是因小女那事闹的，还望国师莫要见怪。”
宋祁笑道：“我来接我的婢女墨禾。”
“墨禾大人也来了？我怎么不知？”
贺老爷说完，便有家丁在贺老爷耳边低声说了墨禾的来意，听完以后，贺老爷看着宋祁，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了。
墨禾掀了帘子进来，随在宋祁身后，开口道：“国师，已经妥当了。”
“这……”
贺老爷抓着茶杯的手颤抖着，见快要握不住杯子了，他立马把杯子放下，擦了擦手背的水道：“国师，国师怎么这么突然，便来说这件事？”
“我以为贺公子来国师府时，便已经告知二老了，莫非没有吗？”
宋祁挑了挑眉。
贺老爷摇头，而后又点头，想了想还是摇头。
宋祁问：“贺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贺老爷且叹气道：“犬子的确是与我提过，可我也没想过，会这么……”顺利。
要知道，国师娶亲。
可是禁忌。
“那贺老爷现在知道了，可同意这门亲事？”
贺老爷犯难道：“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丽儿如今那模样，我这个当爹的，也得先问过丽儿的意见才是，今日恐不能给……”
“我愿意。”
贺丽踏门而入，声音坚定：“父亲不必问了，女儿愿意嫁。”
宋祁闻声看过去。
大概是脸上受了伤，贺丽戴了面纱，远远的，看不见脸上的情况。
但，不难感受到贺丽的坚定。
听到贺丽突如其来的话，贺老爷顿时一惊，倒不是因为贺丽说愿意嫁，而是贺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见一个外男。
女儿家的颜面呢？
想到这里，贺老爷起身道：“谁让小姐来的？还不赶紧把小姐带回院子去！”
“爹，是我自己要来的。”
贺丽看着贺老爷，又开口道：“既然是我自己的亲事，我为何听不得？而且，我既然已经答应嫁了，便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国师又不是洪水猛兽，被她看了一眼，女儿就活不下去了。”
“你……”一时间，贺老爷竟然想不出来什么词来反驳贺丽了。
贺丽这才看向宋祁，开口道：“我有一些话，想与国师说，能否请国师移步？”
“这自然是万万不行的！”贺老爷想都没想，便抢了话。
“无事，贺小姐说得对，男子女子都是人，为何见了男子，便是女子吃了亏，这世上本就轻视女子，贺老爷也要低看了自己家的小姐吗？”
宋祁知道，贺丽要单独见她，一定是有话要说。
同样的，她也有话，要跟贺丽说。
贺老爷甩了袖子，最后退步道：“就在这里说吧，我出去给你们把风！”
到底是自己家的小姐。
贺老爷拂袖离开。
墨禾也道：“奴婢也退下了。”
房间里，空了下来，宋祁抬手，给贺丽倒了一杯茶，开口道：“贺小姐，坐吧，刚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贺丽依言坐了过去。
她看着宋祁，良久，方才开口道：“国师，我不知道哥哥是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愿意娶我，但我可以保证，此生，一定不会背叛国师，国师的秘密，我一定守口如瓶，甚至，会替国师遮掩。”
宋祁闻言，低笑了一声：“看来，你哥哥什么都跟你说了。”
贺丽点头：“就是因为哥哥与我说了，我才想好一定要嫁的，因为，国师也是女子，一定不会亏待于我，同样的，国师也需要我。”
一开始，她只是仰慕宋祁的身份，看中国师府府中没有公婆，不会有勾心斗角。
可她终究怕，怕有人议论她的脸。
直到，贺俊说宋祁是女子。
这个世界上，只有女子会帮助女子。
也只有女子会对女子感同身受，心疼女子。
她本就不期待爱情，而今脸毁了，爱情便更没有希望了。
能与宋祁相伴一生，坚定的去做想做之事，贺丽觉得，那才应该是她的新追求。
而不是囿于后宅，整日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把自己熬成一个老婆子。
她羡慕宋祁，同样的，也想成为宋祁。
谁说女子不如男？
宋祁就是那最好的例子。
这世界对女子的偏见太多，纵然她有生之年改变不了这种偏见，起码也为了这个志向，而努力过。
她无悔。
宋祁笑着，没说什么。
贺丽继续道：“国师，如今的政事，我也知道一些，若我真的嫁去国师府，后宅之事，定不会让你担心，同样的，我也会结交其他权贵家中的主母，为国师府集权，让国师无忧，拯救女子的这条路，不该让你这个来走，只有天下女子都如国师这般坚定，才能自救成功。”
“贺公子既然都跟你说了，那我便不提这件事了。”
宋祁看着贺丽，一时间竟然感慨颇多，她实话实说道：“其实，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那日，不该说那么重的话，贺小姐的志向，并不比我的低，我不该看轻了贺小姐。”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贺丽也笑，她抚上自己的脸庞，感受着手下的伤口，才开口道：“只有坠入黑暗的人，才知道黎明多么珍贵，才知应该为什么而奋斗终生，而今，我已经知道了。”
见贺丽神伤，宋祁叹了叹气道：“我一定会找人医好你的脸，不是为了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而是为了自己开心。”
宋祁握住贺丽微微颤抖的手，轻轻一笑：“贺小姐，都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国师。”贺丽释然笑着。
宋祁点了点头，继而起身道：“今日我来，便是想着说了这件事，再问你是否愿意，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了你的清誉，我就不多留了。”
在外人眼里，她还是男子，与女子之间，有着诸多的避讳。
贺丽跟上去道：“我送送国师。”
宋祁没说话，只是要开门前，她回头问道：“贺小姐，我还是想问，为何，你也要与我说这件事？”
贺丽看着宋祁，良久，她开口道：“我也是女子，我也心疼你，同样的，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
宋祁轻声道：“谢谢。”
贺丽没在说话，目送着宋祁离开，直到看不见那背影之时，方才道：“国师当真是极好，极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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