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挑了挑眉,看来眼下并不需要他插手。
中也抬手压了压帽檐。眼前这些是黄泉的追兵,他若出手,确实不太合适。
然而,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在彻底消亡的恐惧驱使下,陷入绝境的妖怪们终于爆发出了最后的凶性!
“跟它们拼了!回冥界也是死路一条!”一只体型庞大的山魈双眼赤红,咆哮着燃烧起全部妖力,浑身毛发如钢针般竖起,悍不畏死地主动冲向黄泉军的洪流。
它挥动巨爪,竟真的将两名骸骨武士拍得粉碎——尽管它们很快又从污秽中重组,但下一刻,山魈自身也被更多阴影缠绕、吞噬。
“丑女又如何!阎王也管不到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几只飞行妖禽尖啸着从高空俯冲而下,喷吐出腐蚀性的妖火弹,试图干扰悬浮的丑女。
妖火落在丑女华丽的十二单上,激起一丝丝黑烟。一位丑女纯黑的瞳孔微微转动,“看”向了它们。
转瞬间,那几只妖禽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住,在空中僵直、破碎,化作精纯的妖气被吸入袖中。
反抗虽然零星而绝望,却并非毫无作用。渐渐地,黄泉军的推进不再像擦拭污渍般顺畅,反而如同炽热的烙铁烫过冰面,既有迅速的消融,也伴随着冰面爆裂般的剧烈挣扎与零星反击的爆炸声。
整个战场变得更加混乱和惨烈。妖怪临死前的自爆与诅咒,给这片土地留下了更深的创伤。
然而,实力的鸿沟终究无法逾越。黄泉军与丑女们依旧以无可阻挡的姿态,稳步地清理、净化、吞噬。妖群的数量正在肉眼可见地锐减。
就在地面上的战斗趋于白热化,冥府与妖邪的力量激烈碰撞之际——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和却磅礴到极致的力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传来,瞬间抚过整个战场
这股波动是如此的纯粹,充满了创造、秩序与安抚的力量,与战场上死亡混乱的气息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就连那些沉默杀戮的黄泉军和表情永恒的丑女们,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凝滞。
紧接着,地底深处那一直躁动不安的黄泉气息,消失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平了。
天空中被强行撕开的裂缝,边缘也开始剧烈波动,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缩、弥合!裂缝中不断涌出的黄泉之力和妖怪也瞬间断绝!
下一瞬,他们听到了一声如天地初开般的清鸣。
——成了!
终于……希遥一屁股坐在地上,露出了微笑。她体内力量几乎彻底枯竭,经脉也传来针扎般刺痛,仿佛永无止境的汲取也终于结束了。
所有战斗瞬间凝固,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向下。
华丽在耀眼的花瓣层层消散,露出了那颗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美丽的珠子。
它并非固态,更像是一团被束缚的、流动的宇宙星璇,内部有日月交替、四季轮回、生命诞生与寂灭的缩影在缓缓流转。温润而磅礴的碧色光华达到了极致,将整个幽暗的地底洞穴映照得如同神国仙境,甚至穿透了土层,引得地面上所有生灵都心生感应。
然而,这极致的美丽仅仅持续了一瞬。
如同盛极而衰的法则,所有的光华异象,在下一秒如长鲸吸水,疯狂向内坍缩,尽数收敛回珠子内部。
眨眼间,重新变回平平无奇,就像一颗最普通的、略带温润感的深绿色石珠。
希遥长长舒了口气,带着无比的满足和疲惫,伸手向那颗珠子抓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珠子的瞬间——
“嗡!”
她头顶的岩层如同无物般被洞穿,一只缠绕着金色神光的遮天大手凭空出现,带着威严和贪婪、创造与秩序,直接抓句向刚刚成型的一叶珠!
“哼!”
希遥眼中寒光一闪。
她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岂容他人染指?她手掌猛地抬起,并指如剑,毫不退让地点向了那只大手的掌心!
指尖 vs 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闷响,纯粹到极致的力量在方寸之间爆发!一股无形的、毁灭性的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轰隆——!!!
整个大地剧烈震颤,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上方的土层被层层掀起,地面上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幽暗的屏障、瞬发的结界,暗红的重力盾就将他们笼罩了起来。但即便有了三重屏障的保护,里面的人依旧被震得东倒西歪,更是者耳鼻渗血。
而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妖怪,在这股神级力量的余波面前,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纷纷汽化消散!
就连强大的黄泉丑女们,周身的诡异光华也产生了剧烈摇曳,不得不全力维持屏障,保护范围内的生灵。
一招之下,高下未判。但那遮天大手似乎意识到无法轻易得手,金光一阵闪烁,黯淡的下去。
希遥眼中寒光一闪,无归飞到她手上。金红色的剑光直接斩在了巨掌手,直接将其打散了。
“刚、刚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开口,可现场一片死寂,他的问题淹没在弥漫的恐惧与尘埃里,无人能答。
“那只手……没有丝毫妖气。”名取周一取下眼镜,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切,这还用你说。”禅院直哉撇了撇嘴,习惯性地露出讥诮之色,“直接说那是某个不要脸的神出手了不就行了?名取家祖上好歹也是名门,现在的继承人胆子却跟针尖一样大,连‘神’字都不敢提?”
名取周一:“……”倒也不用这么尖酸刻薄吧!
“神……?”导演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声音发颤,“要杀我们的……是神?”
禅院直哉嗤笑一声,眼神却更加兴味盎然:“你脸可真大。不过我倒是越来越对下面的人感兴趣。擅开黄泉,还引得这么高位格的人出手。”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山神,提高了音调:“喂,我说,这位山神大人,下面那位,到底是谁?”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固有的高傲,但探究之意已然满溢。
“有人来了!”夏油杰突然道。
争夺失败,事情却并未结束。
希遥的身影瞬移般出现在了地面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力量消耗过大,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中也见状,下意识上前半步:“你……”
禅院直哉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面孔,难掩惊愕:“???”
夏油杰也同时开口:“你是……?”
希遥却没空理会他们三人的惊疑。她的目光如利箭,越过中原中也,直接锁定在他身后那个被巨大花送过来的,自称是饭后散步的家伙身上。
那人的微微抬头。
两者目光交汇的瞬间——
无归剑身燃起金红剑光,飞向中也。
“唉?”中也微微惊讶,却并未没动。
“何必咄咄逼人?”自称散步者的家仅轻声一叹。
中也猛地回头,就见无归毫无阻力地穿透了他,但下一秒,那人却原地消失。
他微微皱眉——是虚影。
希遥面无表情的并指一抬,无归直冲虚中,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一闪,出现在了半空。
“嗯?”
似乎没想到一柄剑也能瞬移,那人显然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疑。
下一秒,手一抬,一面古朴的圆镜凭空浮现,镜面光华流转,道道如神罚般的金光从镜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这时,希遥已经出现在了半空,恰好握住了瞬移而至的无归剑柄。
面对漫天金光,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腕翻转,无归轻飘飘地挥过,所触之处,狂暴的金光纷纷泯灭、破碎,只留下细微的灼痕。
“原来是神降。”禅院直哉眼中闪丝惊讶。
“什么是神降?”看着上面打起来的两人手冢轻碰了一下不二,问道。
不二:“就是‘神明’利用信徒或者是信物,以人的身体为容器,作为分身降临。”
“就算是神降,也是3分三六九等。”禅院直哉幸灾乐祸的道,“这家伙少说也是一个主神级,就算只能发挥1\/10的实力……”说着他眼底闪过是探究。
“神降”是神明干预人间最直接的方式,但也并非随心所欲。每一次神降都会消耗神明本源,更何况投射下来的力量仅能发挥原本的十分之一,而本源的消耗可能需要千万年才能弥补,因此极为不划算。如今的神降即便不是绝迹,也绝对罕见。
就对方展现出的实力,不知消耗了多少本源。
“这种规格的神降,你是砸了他的祭坛,还是灭了他的庙?喂,你要是求我,我就帮你。”话音一落,一个冰雹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他头上。
“你……这个臭丫头。”
夏油杰一个箭步挡住了咬牙切齿的禅院直哉,“看样子山间妹妹并不需要人帮忙。”
“竟然还有余力。”对于她的小动作,对面的眼神冰冷,“那就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他眼中厉色一闪,手中凭空多了一柄缠绕着紫色雷霆的长剑,竟舍弃了远程攻击,主动拉动的距离。
希遥冷哼了声,“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无归剑后发先至,点向对方手腕。
“叮!”
双剑交击,爆发出刺耳鸣响。
几招过后,那人剑上的紫色雷霆被压制得黯淡无光。
虚影终究是虚影,对上真正的神器根本撑不了多久。他毫不犹豫地弃剑后撤。
同时,铜镜不再固定一处,而是如拥有自我意识般在空中急速游走,不断变换角度,射出道道金光。
这些金光时而凝聚如矛,直刺要害;时而散开如网,企图束缚;时而在空中折射、拐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袭击。
希遥身随剑走,动作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紧咬住那不断移动的散步者。
“啧!”久攻不下,对方似乎有些烦躁。另一只手快速结印,空中迅速勾勒出了一枚造型奇异的勾玉。
这勾玉通体碧绿,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但气息深处却隐含着一股令人心智沉沦的诱惑之力。
绿色勾玉悬于空中,碧光大盛,道道充满生机的绿色光丝如同活物般向希遥缠绕而去。
这光丝并非攻击,反而带着一股强大的治愈与安抚之力,动摇希遥的心神,抚平她的战意,瓦解她的杀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同时,铜镜的光不再分散,凝聚成一道炽热的光柱,配合着绿色光丝,一刚一柔,一者毁灭肉身,一者侵蚀意志,对她形成了绝妙的夹击!
然而就在光柱将击中她的瞬间,她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
蠢货!
唳——
金红的剑芒化作翔天火凤,生生击碎了光柱,也击穿了他的身体。
“怎……么会?”看着胸口的大洞,那人一脸难以置信。
结束了。
中也才翻起这个念头,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大洞在迅速的愈合。
“哈哈哈哈!”低沉而猖狂的笑声响起。
“神是杀不死的,而我——现在就是神。”
希遥嘴角微翘,“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领域展开——「九化司涤」。”
空间转换,林涛被碧海取代。
而他……在这里居然无法感觉到主体的存在……
“区区凡人……你想干什么?”作为分神降临的他,作为掌控规则的他,首次感觉到了源自规则层面的恐惧。
而现在,世界在希遥眼中完全不同。她看到,无数色彩斑斓的丝线从他身上蔓延而出,连接着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代表着他们的本质与契约:
金色是命运轨迹,
灰色是记忆长河,
蓝色是健康活力,
绿色是知识积累,
橙色是天赋才能,
黑色是死寂的终点,
白色是生机的源泉……
而每一条主线上,又有无数分支,象征着无限的可能性。
在领域中,她能编辑命运,掠夺才能,修改记忆,复制知识……
而她此刻的目光,冰冷地锁定在神降体身上那根最为粗壮、闪耀着至高神性的金色与橙色交织的主线——那是与伊邪纳岐的本源连接!
那种被看穿、被视作猎物的目光,让他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你……你想做什么?!”
“我是伊邪那歧,是神之父,创世神明……。”
“掠夺。”希遥的声音毫无感情。她并指为剑,对着那根主线一“斩”,强行斩断了他与本体的联系。
“抽取!”一股精纯无比、蕴含着规则气息的神蕴顺着那根线被硬生生从神降体身上剥离,化作一缕流光没入希遥指尖!
“不——!!!”神降体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变得虚幻,他疯狂地诅咒:“窃取神力的渎神者!吾绝不会放过你!你将永世沉沦于黄泉比良坂!!!”
然而,即便这具身体化为灰烬,他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领域解开,比黄昏更早撞入她眼中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双湛蓝眼眸,如同雨后洗过的晴空,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也映着未曾掩饰的担忧。
看着那双眼里自己的倒影,希遥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轻松。
“怎么,这么担心我,怕我被偷袭呀?”
中也上上下下再一次将人打量了一遍,逐渐将人与七年前记忆中的内容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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