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公元前217年十月初一，正值金秋，今日风和日丽，凉爽舒适。
天还未亮，嬴政和张起灵便陆续被宫人叫起来梳洗穿戴，太阳初升，盛装打扮的两人也终于见到彼此。
在火红华丽的宫殿门口，两人遥相对视，一眼万年。
还是在赵高的轻声提醒下，嬴政才回过神来，意气风发上前迎接张起灵。
之后，两人坐上华贵的辇车，前往秦嬴一族的祖庙中祭祀刻名。
黄金与金丝楠木打造的辇车所到之处，金银打造的鸳鸯、叶子、蝴蝶、葫芦等漫天飞舞，所有咸阳城内的百姓几乎都出门候在了道路两边。
他们跪在地上，手上抓着金银，嘴里说着吉祥的话，笑容满面。
祭祀的过程是枯燥的，疲累的，将张起灵的名字刻在嬴政妻子的位置后，嬴政立刻带着张起灵返回咸阳宫。
但是也没能休息多少，便开始了婚礼的流程，互揖行礼、行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解缨结发礼，一系列流程下来，天色也黑了。
就在咸阳城的百姓以为这大喜的一天终于结束，可以关起门细数白日分到的金银时，突然，漆黑的夜空中爆发出绚烂耀眼的光芒。
初见，众人都是惊慌恐惧，以为天塌下来了，逃亡掩藏许久，发现无人天兵没有塌下来，众人才一点点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天边绽放的光芒。
原来，这光芒是从咸阳宫四周城墙之上的传来的。
五颜六色的光芒犹如繁星，持续闪耀绽放了一整晚，一如白日随着龙辇而漫天飞舞的金银。
这巨大的奇观，被天下百姓津津乐道良久，几个月之后，他们才知道，这是烟花，并且在平民百姓的婚宴上，也看到了类似的。
虽然不如始皇帝与皇后成婚时的绚烂壮观，但也足够讨彩头。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只说当下。
漫天的烟花中，嬴政和张起灵一前一后站在窗边，张起灵在看烟花，披散着长发的嬴政则站在张起灵身后，亲自为他拆卸头发上各种华美的发饰。
左边偏殿，宫人提着热气腾腾的水进进出出，很快，浴池被热水覆盖，水雾氤氲、花香清新。
张起灵的容貌从来都是出众的，今日，在盛装打扮后，更加夺目。
但是随着嬴政亲手卸去张起灵头上的繁复发饰，张起灵的光彩却半分不减。
将头饰全部卸去后，嬴政还是没忍住想亲张起灵才冲动。
看着看烟花看得入迷的张起灵，他轻喊一声，“起灵，”
闻声，表面看得认真，实则心中忐忑万分的张起灵受惊般回过头看向嬴政。
不等他看清嬴政的神情，他的下巴被一只大手捏住，而后，唇上覆上温热的唇瓣，牙齿很快被撬开，口腔被攻陷。
烟花炸响不断，但张起灵耳边却只有急切的心跳、粗重的呼吸，还有啧啧的水声。
张起灵忘记了反抗，也不知道为何要反抗。
不知道过去多久，听到刻意的脚步声，张起灵才推开嬴政，嬴政也适时放开了他，并将满面春\/色的他按在怀中。
趴在嬴政的怀中，伴随着嬴政激烈而强硬有力的心跳声，张起灵听到赵高说，“陛下，公子，可以去沐浴了。屋内各处的红烛也全部检查置换过了，足够照明到明日清晨。”
他又听到嬴政用明显暗哑克制的声音说：“嗯，都下去领赏吧。”
“诺。”
赵高的脚步声远去，很快，各处传来脚步声。
不多时，脚步声渐远，然后是关门声。
再然后，张起灵被横抱起来，不知道是太过突然，还是怎么的，张起灵本能伸手勾住了嬴政的脖颈。
“真可爱，”嬴政宠溺笑着，低头在他鼻尖吻了下，才抱着他大步往偏殿浴池走去。
他们都还穿着华丽的婚服，是以，嬴政并没有抱着他立刻下水，而是先到屏风处。
全程，不等张起灵动手，嬴政先三两下将他们的外衣脱了个干净。
嬴政伸手要去脱张起灵的里衣时，张起灵才终于反应过来，想起小圆球的存在。
他抬头看向小圆球所在的方向，冷漠瞪了好几秒，小圆球依旧不识趣，张起灵正要开口让其出去，突然，手腕上的光环闪烁。
不等张起灵打开，只有他能看到的屏幕自作主张弹出。
【恭喜攻略者达成‘母仪天下’成就，奖励已解锁。‘贤良淑德’与‘孝子贤孙’已开启，攻略者需在即刻起的九十日内完成‘贤良淑德’、三百六十日内完成‘孝子贤孙’，否则，后果自负。】
还未看完上面的全部内容，张起灵心底挤压多日的厌烦暴戾便开始外泄。
提示完成‘母仪天下’任务的弹窗若是在两人完成最后一项婚礼流程时弹出，张起灵或许不会太开心，但绝对不会像此刻这般生气。
张起灵一直在纠结，一直在烦闷。
而就在刚才，他终于找到多条足够让他接受和嬴政\/水\/乳\/交\/融的不得已借口，暂时说服了自己，暂时不那么烦闷。
但是这条突然的提示显得张起灵像个小丑，也掀开了张起灵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那些心思上的薄弱遮羞布。
他被人胁迫不假，但他被嬴政吸引也是事实，利用嬴政的喜欢戏耍利用嬴政也是事实。
他的自私，他的胆小，他的卑劣，以他和嬴政的接触为媒介，在那些人面前暴露的彻彻底底，无处遁形。
虽然张起灵在竭力压制，但是毫不夸张，他浑身都散发着暴戾的杀意。
嬴政立刻意识到，就在刚刚、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又发生了一件他不知道的大事。
旖旎的想法全无，嬴政紧紧抓着张起灵的手腕，“起灵，又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朕，让朕陪你一起解决好吗？”
嬴政越是温柔，对他越是好，越显得张起灵的不堪。
看着嬴政，再看着嬴政身后不远处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托盘上精致的各类用品，沉默片刻，张起灵将双手从嬴政的手中挣脱。
“我累了。”
他冷漠说罢，头也不回，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张起灵决然远去的背影，纵使是嬴政，也无法再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给张起灵种种不合理的行为自圆其说了。
他有太多问题想弄清楚，但他知道，此刻他追上去抓着张起灵追问，非得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只会让他和张起灵的关系变得更差。
嬴政没有追上去，他转身走进氤氲的浴池中，静默坐在玉石打造的水中坐具上。
这本该是他和张起灵度过一个美好激烈的夜晚的开始，但此刻，只剩他一声。
嬴政靠坐在浴池一侧，低头垂眸看着手里把玩着一根莹润光滑的白玉棒，思绪却已经飞远。
嬴政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初见张起灵开始，一点点以旁观者的视角回忆他和张起灵相处的每一处细节。
他企图通过那些他忽略的蛛丝马迹得到张起灵每一次反常的答案，得到……张起灵究竟爱不爱他的答案。
咔嗒——
食指大小的白玉棒被嬴政捏成两段，嬴政也在自己的记忆中得到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张起灵似乎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爱他，或者说，张起灵一开始对他就没有男女之情。
一瞬间，嬴政有种冲出去和张起灵对峙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原因无他，无论张起灵爱不爱他，他已经对张起灵的爱已经深入骨髓。
无论张起灵爱不爱他、无论张起灵因为什么嫁给他，张起灵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愿意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在张起灵身上，让他真正爱上自己。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把张起灵绑在身边，这样的结果他受得起。
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愿如此。
232
深夜，嬴政才回到正殿。
正殿里很安静，空荡荡的，一点不像一对刚刚修成正果的新人的房间。
跨过正殿的门槛起，嬴政的心就被无形的线提了起来。
他的呼吸很低，脚步很小，步伐很慢，看似稳重强大，实则每一步，都恨不得把看不到的看得到的地方都翻开看一看。
走进内室，在看到床前的鞋时，嬴政一时有些不敢抬头，怕床上没有他想见的人。
但幸好，火红的被子铺展开来，内侧凸起一个人形的弧度，从嬴政的角度，能看到张起灵瘦削的背影和浓郁乌亮的长发。
嬴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冷峻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缓和的笑意。
起灵心里是有他的，哪怕只有一点，但一定是有他的。
“起灵，”嬴政轻声喊着，也没有下文。
张起灵背对着他，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声音都微不可察。
嬴政有些委屈，但并不生张起灵的气。
他小心翼翼脱鞋，掀开被子躺在外侧。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张起灵靠里侧躺，他靠外平躺，他和张起灵之间差不多有两三寸的距离
此刻，嬴政有些后悔，后悔把他和张起灵的喜床西被做得太大。
原本方便他们在上面随意翻滚嬉闹的大床此刻成了嬴政无法靠近张起灵的一大阻碍。
但嬴政是什么人啊，小小阻碍，难不倒他。
“起灵，”嬴政柔声开口，“朕知道你没睡着，你不愿说话，就听朕说说，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坦然移动身体，一步到位，将他和张起灵之间的距离缩减为零。
他们披散的头发部分交叠纠缠着，不分彼此。
嬴政侧躺看着，很是满意，原本晦涩难过的声音里都多了分欢悦。
他停顿好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才呢喃开口。
“起灵，如朕昨日写给你的信中所写，因为你的出现，朕经历了很多从前不曾经历过的事，收获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
“刚开始，朕的确只看重你的学识和你所掌握的朕却不知道的信息，但是在和你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朕那些被磨灭殆尽的感情感知得到复苏，你的存在，填补了朕很多年轻时的遗憾……”
“和你在一起时，朕总是很开心，很放松，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可能会背叛我，结合外人要杀掉朕……”
“和你在一起后，朕才真正放下戒备喘息，才能偶尔放肆自己去拥有体验作为人的那些正常情绪，”
“没拥有你之前，早的时候，朕都在为了如何生存下去而努力挣扎，再后来，成为全天下唯一一个君王便是朕的毕生追求，朕也一直在实行……”
“我只是一个人，而我想要统治千千万万个人，目标太大，真的很难，几次温和以待却得不到正面反馈时，朕是动过杀意的。”
“恰巧这时候，起灵你出现的，是起灵你给朕带来了新的希望。”
说到这，张起灵的呼吸重了很多。
嬴政一喜，他翻了个身，和张起灵同样侧躺着。
他伸出一只手，试探着攀上张起灵的腰，见张起灵没有抗拒的动作，才继续向前，抓住了张起灵的一只手。
他从张起灵的手背与张起灵的手十指相扣，一如他们此刻的睡姿。
“起灵，朕并非斤斤计较之人，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不谈过去只谈未来好吗？”
“我们已经是夫妻，是彼此的唯一，我们还有共同的目标，”
突然，嬴政想起他解散后宫的事还没和张起灵说。
他原本是想在和张起灵共浴时告诉他的，在他原本的预想中，张起灵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进而更加主动配合，让今夜更加美妙。
但因为张起灵突然的转变，他没来得及说，不过此刻也不晚。
他又靠近了些，情不自禁亲了亲张起灵的后脖颈，才继续说：“起灵，早在我们还未回到咸阳时，朕便让蒙毅遣散了咸阳宫中所有想要离开的侍妾。”
“至于少数为朕诞下过子嗣不愿离开的，朕也将她们都迁居到雍城。从今往后，朕便只有你了。”
张起灵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像是准备抽离。
嬴政连忙将张起灵的手紧紧握住，不惜自黑道：“起灵，朕和她们并没有太多情谊，她们大多是楚国等六国权贵的妻妾，朕只见过她们中的极少一部分。朕将她们养在咸阳宫中并非喜欢或欣赏，她们只是朕权力与身份的象征。”
他补充又说：“历代胜利的君王都是如此的。在认识你之后，朕知道这是陋习，所以朕做出了更正。”
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未落，张起灵大力挣脱了他的手，并坐了起来。
注意到张起灵并不开心的脸色，嬴政也立刻起身坐起。
不等他在内心安抚好自己，再温柔去询问张起灵缘由，张起灵先冷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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