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宫，稍作休息，朱厚照先去拜见了已经返回的张太后那边。
“儿见过母亲。”
朱厚照换了一身燕居服，来见太后，顺道全一下礼数。
“你倒是舍得回来。”
张太后从佛堂里走出来，一脸幽怨：“还以为你在外边玩疯了，忘了家中还有老母亲呢。”
“怎么会……母亲这话说的。”朱厚照干笑，“儿也是为了国事操忙，如今华北西北东北诸省已经统合完毕，接下来儿子就能稍稍安心呆在北京做事了。”
“是吗？那是再好不过。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可没少听人说，你在太原欺男霸女的。”
张太后睨了一眼朱厚照：“还让蛮夷送来姑娘，是觉得汉家女子不合胃口了？”
“娘诶。儿这么做，也是为了加强团结。儿不仅要当汉家人的皇帝，还要当天下人的皇帝。这天下，不仅有汉家，还有华夏诸苗裔，甚至还有蛮夷。女真人呢，祖上肃慎，周初就有封号，乃是咱们华夏旁系，一奶同胞的后代。怎么可以当做蛮夷呢？若是当了蛮夷，于东北的安定，十分不利。”
“随你吧。”张太后听得出朱厚照语气中的不满，也懒得触自己这个儿子的霉头。
“你那两个舅舅，特地给你从朝鲜选来美人，娘也特地去看过，都是姿容上乘，回头若是你有意思，便给个籍，纳了。”
张太后提醒说。
“舅舅们的好意，儿肯定铭记在心。不过最近吉林都司弹劾，我那两个舅舅，正在勾结建州三卫走私。
自从成化朝之后，建州女真的实力，一直没有得到恢复，但伴随着吉林都司的确立，这群建州人，躲在群山之间，不服王化，舅舅他们还帮着建州人从朝鲜转移物资过去。
朝鲜那边送来的女子，十有八九都是朝鲜走私贵族们的女儿或者养女，是与他们勾结的利益筹码。
若是母后喜欢，就留在左右。
倘若不喜，发去当宫女即可。”
朱厚照可没有对两位张国舅送来的女子感兴趣，因为这些女人，全是大户养的女儿。
朝鲜东北的边军贵族，一直饱受朝鲜两班贵族的打压。
所以他们一边给建州女真送物资，养寇自重，一边跟着跑来开启珲春卫的两位国舅眉来眼去，将自家的女儿送来大明，妄图想要混个皇亲国戚。
要是朱厚照侥幸留下一子是朝鲜族血统，那这群朝鲜东北边军贵族，也就是所谓的朝鲜六镇将门，绝对会借力压制朝鲜两班贵族，然后夺取一个上位的机会。
若是往常，朱厚照或许会插一手。
但眼下，东北还未正式完成边镇建设，不论城市还是汉人人口规模都不足，如果东北有五百万以上的汉人，朱厚照对于这些朝鲜边镇贵族之女纳了也就纳了。
因为后续想要东北安稳，最节省的办法就是，让朝鲜对东北持续性输血。
尤其是，长白山的开拓。
朝鲜完全可以作为中转站，将大批物资直接运进长白山里头。
但现在，还没到时候。
珲春卫设立的初衷，也只是为了拿捏出海口，以防万一。
张太后倒是听出了儿子话里的警告。
“罢了，随你折腾吧。但你那两个舅舅的好意，不能装作看不见。不然寒了的会是自家人的心。”
说完，她看着朱厚照露出标志性的假笑，道了一句省得，不由得感慨万分。
现在的朱厚照，已经彻彻底底脱离掌控了。
以前她还想着左右朱厚照，现在来看，没可能了。
伴随着南北军事力量的统合，地方行政体系的耦合，朱厚照的权柄，威严，越发深刻。
已经很像宪庙了。
张太后想起了她昔年与明孝宗婚后，拜见成化皇帝跟后宫其他妃子的时候。
中年的成化皇帝，也是威严万分。
朱厚照这几年，南征北讨，行军列阵，风吹日晒之下，身形越发魁梧，标志性的小胡子被他自己剃了个干净，换了一个断须，平添了几分粗犷。
真的不一样了。
“陛下……”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外边走进来一个张德。
“若是有政务，那就去处理吧。不用留下来了。”张太后看着张德走进来，也就不挽留朱厚照了。
“儿告退。”
朱厚照也不拖泥带水的离开。
刚出仁寿宫，张德就说：“陛下，御马太监张公公来奏，吉囊欲捕张寅，却被张寅提前发现，带着一千多骑兵逃走，潜入大漠，暂时不知所踪。”
朱厚照一愣，接着凝眉：“还真是滑溜！罢了，张寅的事情，晚点再说，让张永梳理完东胜卫的防御体系的之后就返回来。
然后派人走一趟会同馆，告知俺答，就说八月仲秋，朕会纳妃，让他这个小舅子做好准备。
等等……先让礼部送一封诏书，册封孛儿只斤·阿娜日为库伦县主。
此外，本次纳妃，隆重一点，让礼部按纳贵妃的礼仪来办。”
“是。”张德应下。
朱厚照准备纳归化王送来的妹妹了。
这个消息自然要发往礼部。
礼部一看朱厚照给的纳妃用的礼仪，就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重要。
赶紧安排人筹备礼仪，并且前往会同馆，找到了正在吃饭的俺答。
俺答吃着花椒羊排，呼呼喳喳，满嘴都是油。
礼部官员走进来，只是皱眉，但很快平静下来。
蛮夷嘛，不都这样。
“在下毛炭，添为礼部员外郎，奉上谕，告知诸位，陛下将于八月仲秋之日，纳归化王之妹，库伦县主孛儿只斤·阿娜日为皇妃。”
正在吃羊排的俺答一愣，接着放下手中的羊排说：“库伦县主？这是啥？”
“陛下赐封之县主爵位，以此来防止国中士大夫反对联姻。”
“什么意思？”俺答听不懂。
好在边上的汉人解释道：“意思就是，给一个认可的名分。将原本的台吉与皇帝联姻，变成皇帝与藩臣的联姻。在比较早前的时代，经常都是这么做的。这样一来，下边的读书人想反对也没办法。因为本身归化王就是大明的藩臣，不是蛮夷序列。”
“原来如此。”俺答似懂非懂，但这么做确实能很大程度规避风险。
“只是库伦（今乌兰巴托）在哪里？”
“位于狼居胥山脉南端，鄂尔浑河支流图拉河畔。”
“那里啊……喀尔喀的地盘，那没事了。”俺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封号，“就按照你们大明皇帝的要求做。不过……帮我问一下，能不能见见你们的皇帝。”
“在下会传达。”毛炭作揖，然后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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