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洒在北归的小径上。几道身影在夜色中疾行，衣袂翻飞间带着决绝的意味。
顾南湘回头望去，汴梁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模糊，如同一场繁华旧梦。她握紧怀中的半月玉佩，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再往前就是黄河渡口了。”王羽喆勒住马缰，望向北方苍茫的夜色，“过了河，就是北地的疆域。”
谢尘策马来到顾南湘身侧，月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秦相不会善罢甘休。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
顾南湘微微颔首，目光却依然望着北方：“北地才是我们的根基。汴梁再好，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燕诚驱马向前，低声道：“刚接到飞鸽传书，归燕村一切安好。不过...”他顿了顿，“北蛮平泽王最近动作频频，似乎在搜寻什么。”
顾南湘眼神一冷：“他在找我。”
八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又浮现在眼前——姐姐苍白的脸，北蛮人狰狞的笑，还有平泽王那双贪婪的眼睛。这些年来，她从未忘记过仇恨。
“是时候了结了。”她轻声道，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谢尘注视着她坚毅的侧脸，忽然道：“我与你同去。”
顾南湘转眸看他，二人目光在月下交汇，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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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黄河，越往北行，景色越发苍凉。战火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废弃的村落，荒芜的田地，还有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归燕村。
村口的守卫见到他们，欣喜若狂：“湘姑娘回来了！燕将军、王先生也回来了！”
村民们闻讯赶来，将几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南下的见闻。
顾南湘站在人群中央，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都是信任她、追随她的人，是她在乱世中最大的倚仗。
“诸位，”她扬声道，声音清越，“我回来了。不仅回来，还带回了南方的消息。”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如今的南朝，康王昏聩，权臣当道，早已不是我们记忆中的大夏。”顾南湘的声音在村中回荡，“他们在汴梁醉生梦死，早已忘记了北地的百姓，忘记了故都的耻辱！”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但是我们没有忘！”顾南湘提高声音，“我们没有忘记永嘉之变的耻辱，没有忘记献灵二帝被掳的仇恨，没有忘记端懿皇后和福柔帝姬的牺牲！”
她拔出腰间佩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我，顾南湘，在此立誓——必当手刃仇敌，光复河山，重振大夏！”
“光复河山！重振大夏！”村民们群情激昂，呐喊声震天动地。
谢尘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在人群中熠熠生辉的红衣少女，眼中满是欣赏与骄傲。
当夜，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顾南湘站在北地舆图前，手指点在一处：“平泽王最近驻扎在这里——黑水城。”
王羽喆蹙眉：“黑水城是北蛮在北地的重要据点，守军至少有五千人。我们若是强攻，恐怕...”
“不必强攻。”顾南湘唇角微扬，“我了解平泽王，他生性多疑又刚愎自用。我们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他自乱阵脚。”
她转向谢尘：“谢公子，可否借你的商路一用？”
谢尘会意：“你要切断他的补给？”
“不止如此。”顾南湘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我还要送他一份大礼。”
三日后，黑水城内谣言四起。有人说平泽王私吞军饷，有人说他与西戎暗中往来，更有人说他意图谋反。
平泽王勃然大怒，处死了几个传播谣言的士兵，却反而坐实了谣言。
与此同时，他的补给线接连被神秘势力切断，军心开始动摇。
“是时候了。”顾南湘接到密报，对厅内众人道，“今夜子时，行动。”
是夜，月黑风高。
顾南湘亲自带领一队精锐，悄无声息地潜入黑水城。谢尘坚持与她同行，二人一前一后，在夜色中如同鬼魅。
平泽王府内，灯火通明。年近四十的平泽王正在厅中踱步，脸色阴沉。
“一群废物！连几个流寇都抓不住！”
侍卫们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自门外传来：“王爷何必动怒？”
平泽王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红衣少女缓步走入厅中，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坠。她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公子，气质清贵，宛如谪仙。
“你是谁？”平泽王眯起眼睛，觉得这少女有几分面熟。
顾南湘微微一笑：“王爷不记得了？八年前，你在寿城的羊圈里，见过一个小女孩。”
平泽王瞳孔骤缩：“你是...那个小帝姬！”
“看来王爷记性不差。”顾南湘缓步上前，目光冷冽，“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姐姐福柔帝姬是怎么死的？”
平泽王脸色一变，厉声道：“来人！拿下他们！”
然而，厅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不必叫了。”谢尘淡淡道，“王爷的侍卫，此刻应该都在睡梦中。”
平泽王这才发现，厅外的守卫不知何时已全部倒地。
“你...你们想怎样？”他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刀。
顾南湘看着他这个小动作，唇边笑意更深：“王爷不必紧张。我只是来讨一笔旧债。”
她话音未落，身形忽动，如一道红色闪电直扑平泽王。平泽王拔刀相迎，二人瞬间战在一处。
八年来的刻苦修炼，让顾南湘的武功早已非昔日可比。不过十招，她就一剑刺穿了平泽王的右肩。
“这一剑，是为我姐姐。”她冷声道，抽剑再刺，“这一剑，是为被掳的献灵二帝！”
平泽王跪倒在地，鲜血染红了衣袍。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仿佛看到了八年前那个宁死不屈的福柔帝姬。
“别...别杀我...”他颤声求饶，“我可以帮你...帮你对付其他北蛮贵族...”
顾南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厌恶：“北蛮王爷，也不过如此。”
她举起剑，正要落下，忽听谢尘道：“留他性命，或许更有用。”
顾南湘动作一顿，看向谢尘。
谢尘走上前，低声道：“一个活着的、受我们控制的平泽王，比一个死去的平泽王更有价值。”
顾南湘沉思片刻，收剑入鞘：“你说得对。”
她俯视着瘫倒在地的平泽王，冷声道：“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三日后，平泽王“病愈”重回王府，却仿佛变了个人，对部下格外宽容，甚至开始暗中释放被囚禁的南夏俘虏。
没有人知道，他每做一个决定，都要先经过那位红衣少女的同意。
大仇得报，顾南湘却并没有感到预期的快意。她站在归燕村的山坡上，望着南方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谢尘悄然来到她身边：“在想什么？”
“我在想，复仇只是开始。”顾南湘轻声道，“真正艰难的，是重建这个破碎的江山。”
谢尘注视着她的侧脸：“你准备好了吗？”
顾南湘转身看他，目光坚定：“准备好了。”
三日后，顾南湘将归燕村的事务托付给燕诚和王羽喆，与谢尘一同启程前往江南谢家。
临行前，她将一枚令箭交给燕诚：“若有事，以此令箭为号。”
燕诚郑重接过：“小帝姬放心，我等必当守护好北地根基。”
顾南湘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这片承载着她太多记忆的土地。
南下的路，将是另一盘棋。而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而是执棋之人。
谢尘策马来到她身侧，二人相视一笑，并辔向南而行。
乱世风云再起，而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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