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伦失恋了。
他再次鼓起勇气，向蔷薇走去，没等开口就被她一句“我不喜欢你”冷漠地拒绝了，准备了很久的台词一句也没用上。
落寞地回到舱室，从柜子里取出一本日记，抖落出一张蔷薇的照片，失神地看了许久，随即将照片夹到桌上那本只翻了几页的《时间简史》里。
听赵信还在和程耀文、刘闯等人谈论天使，赵信说做梦都想娶一个天使回家，未来孩子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赵日天。
葛小伦忽然想起夕南对他说过，有一个天使喜欢他，当时他并没有当真，于是拿出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几番对比后终于确认，夕南说的就是昨晚的那个天使！
……
蔷薇倚靠着船舷边上的护栏，任凭海风吹乱她的红发，她眼神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太白号”护卫舰，那里传来琪琳和魏颖的狙击训练声响。
她的思绪飘回了昨晚，连杜卡奥站在她身边都没注意到。
良久，她讷讷地问：“老杜，你对夕南怎么看？”
“你就为这件事烦恼啊？”杜卡奥笑了笑，“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但……”
“但他始终是个不确定因素对吧？”蔷薇替杜卡奥回答道。
杜卡奥点了点头：“我们预知不到，瑞兹无法给出答案，连悟空都无法洞察他，但我相信他，他和你们一样都是很好的孩子，我杜卡奥从没看错过人。”
蔷薇说：“最开始我以为他无所不知，想从他身上了解更多未来的事，但他看上去很悲观，好像他知道有些不好的事注定会发生。后来接触多了，我发现他其实和我们一样，没什么不同，虽然他每天都会挤出时间找琪琳刘闯他们聊天，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孤独。”
“蔷薇，你对他……？”
“是，我喜欢上他了。”蔷薇坦率道。
杜卡奥夹出一根烟，发现身上没带打火机，便叹了口气：“你抽过烟吧？”
“抽过一次，没学会。”
“以前，你逃学，打架，醉酒，我基本没管过你，你的感情生活我也不会干预你，但在诸事未定前，不要和他发生关系。”
“为什么？就因为我体内有不好的辐射？我是外星人的女儿？还是怕他变异！”
蔷薇声音略显激动，她分不清自己生气是因为这个疏于家庭的不称职父亲，还是因为夕南受到不公的对待。
“蔷薇……”杜卡奥表情带着些许无奈。
蔷薇长舒一口气，冷静下来：“对不起，老杜，我只是发泄一下，我不是以前那个桀骜不驯的蔷薇了。”
“他改变了你很多。”
“他的确改变了我很多，教了我很多东西，但你们一点儿也没变——昨晚我汇报完工作后，看到他又被带去了实验室，借口是辐射安全检查。”
蔷薇顿了顿，看着杜卡奥平静地问道：“你们还要对他做多少次实验？对他隐瞒和利用多久？‘观测者’又是什么意思？”
杜卡奥露出凝重的神情，面向大海缓缓说道：“去年九月，我们设立在大亚湾的中微子实验室，检测到了两个具有异常高能量的中微子粒子，比来自太阳的中微子能量还要高出10亿倍，而那天，正是他来到这个地球的日子。”
“是和他有关系吗？”
“不知道，所以怜风请求对他进行实验，他提出一些条件后答应了，结果发现，他身上有一些我们难以理解的东西存在。”
“什么？”
“你应该知道，中微子能够在宇宙中任意穿梭，连黑洞都束缚不了它，每秒就有来自太阳的1000万亿个中微子穿过人的身体，当10万个中微子与他体内的亚原子粒子发生作用时却神秘地消失了。”
“中微子没有穿透他？”
“暂时没结论，在那之前，怜风进入了他的暗位面，发现他的暗数据是一片空白，所有接触过他的人，暗数据中关于他的信息都被不明力量篡改或抹除掉了，包括你，蔷薇。”
“可我还记得他啊？”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蔷薇，不要小看他，虽然从生物学的角度说，他的基因和骨骼都是一个普通人的标准，但我们不能把他当做普通人看待，我们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他自己。”
“但……”蔷薇蹙眉低头道，“但这也不是你们还要对他做实验的理由啊？”
“我们不知道天使屏蔽通讯时，还对他做了什么，即便你当时就在旁边，但你能保证他没被天使影响吗？”
“我……”
“猜疑是人类的弱点，也贯穿在文明与文明之间，但不管是人，还是文明，我们总能消除猜疑，但在他身上，猜疑是不可控的。”
旋即，杜卡奥对自己嗤之一笑。
“呵，我相信他的善良，可同时也对他保持猜疑，或许你会觉得矛盾，但这样也是在保护他。”
“保护？以这样的方式？”
“蔷薇，没人知道宇宙中何为顺、何为逆，我们一直在探索，而如今，平行宇宙存在的事实已经足以颠覆整个已知宇宙了，在没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前，我们只能封锁信息，所有的未知都可能是灾难，只有了解他才能更好地保护他，也在保护我们的人民。”
“所以这些你们一直都瞒着他？”蔷薇语气低了下来，问了个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
“瑞兹叫他‘观测者’，这个词是他很久以前从太空校长那里听来的，背后还有什么深层含义我不清楚……”
杜卡奥凝眸环视，舰载机飞行员、航空部门系留员、指挥所成员等官兵们正聚在甲板上参加微课，个个黝黑的肤色无一不透着刚毅，每个人的面孔他都很熟悉。
下一刻，他开口道：“蔷薇，如果我注定在战争中死去，你也不必难过，我希望苦难推不倒你，敌人推不倒你，诸神也不倒你。”
蔷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挤在喉咙却说不出来，她从虫洞拿出一个打火机，在杜卡奥温和的注视下，为他点上了那根烟。
香烟“滋滋”地烧着，第一口烟雾吸进他的肺腑，这是杜卡奥独爱的中南海点八，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他就喜欢上了，主席还送过他一条珍藏版的。
“去休息会儿吧，两个小时后和雄兵连一起来开个会。”
“是。”
……
“我和她算确认关系了吗？”
“不知道，但和她的距离算是又进了一步吧。”
夕南麻木地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太空上的拥抱是冰冷的，感觉不到人体的温暖，蔷薇不善用语言表达情感，自己也是。
昨晚回到巨峡号就立马和蔷薇分开了，而从实验舱里出来已是第二天早晨，回到房间就看见一桌子已经凉透的夜宵。
有蔷薇喜欢吃的火鸡面，有自己喜欢吃的炒河粉。
床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也许蔷薇等了一晚却没等到他人，而夜宵她一口也没吃。
夕南翻了个身，蜷缩着身子，在脑子里捋了捋最近发生的事情——
首先，雄兵连的战斗力已初具规模，消灭几个月后到来的饕餮先锋部队已绰绰有余，加上天使的帮助，应该不会有意外了；
但由于自己的干涉，葛小伦到现在还没开启翅膀，反正开启翅膀和反虚空引擎的方法昨晚已经告诉了杜卡奥，之后就看他自己的了；
其次，天使彦好像盯上了他，这是一个变数，还没出现的莫甘娜又是一个变数，未来的走向变得越来越难把握了。
最后，关于自身的秘密，自己的穿越到底算偶然事件还是未知神明的恶趣味？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是假象？
真实和虚假如何判断？
又或者，自己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若真是梦的话，那这也太狗血了。
昨晚见到了怜风，她的神色不太自然，不过他也没打算挑明了问，等有一天，她会主动说出来的吧。
也许，这个世界容不下自己？
止住胡思乱想的念头，夕南很快便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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