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钰茫然无措的看着黄老太。
黄老太反问道：“做错了事，可以教训，也可以责罚。可我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重重的打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自己认真想想。”
文钰想了想说：“为了让我印象深刻，牢记教训，以后不敢再犯。”说完，文钰就有些委屈的咬住了嘴唇。
黄老太说：“对，可并不全对。你说的没错，我是想让你记忆深刻，可我更想让你记住的是，人命可贵！
“你可以骄傲，也可以自得，因为你的确生来就比他们尊贵。可你也要记住，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谁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点上，你和他们都一样。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人命都是最可贵的！
“记住了吗？”
文钰点头：“我记住，人命是世间最可贵的东西！所以，当初祖母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活秦姨娘？”
黄老太点头：“是的。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用五百年的人参救秦嬷嬷不值得，可祖母觉得值得，她就值得。”
文钰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像是每个人心里的底线，或者说做人的原则。祖母的原则就是，人命高于一切！”
黄老太笑着摸了摸文钰的头，满意的说：“我家文钰真聪明。可是，这并不是我当着所有人打你的全部原因。还有一个原因。”
文钰好奇的看着黄老太。
黄老太说：“祖母打你的时候，那些下人都做了什么？”
文钰：“她们都替我求情。”文钰顿了顿，又有些疑惑，“可祖母又罚了她们。”
黄老太解释：“她们替你求情，是她们的本分。我罚她们是因为她们失职。这都是应当应分的。可是，当你这个做主子的受了罚，却还在为她们这些下人求情，你想想她们是什么反应？”
文钰想了想，眼睛一亮：“她们都十分感激孙女。”
黄老太点头：“对。发生这种事，我必然是要责罚他们的。也许她们会怨我严苛，不近人情。可她们更大的可能是怨恨你不听劝诫，任意妄为，连累她们受罚。可是我当众打了你，你又替他们求情，让她们免受皮肉之苦。你想想，你尚且挨了打，而她们却逃过一劫。”
文钰语气高亢的说：“所以，她们不仅不会怨恨我，反而会感激我为她们求情。”
黄老太：“没错。”
文钰想了想，语气有些小激动的说：“张长寿也是，祖母如果不罚我，或许他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可心里指不定就会恨上我。可是，祖母打了我，又将事情摊开来说清楚，张长寿又得到了我的承诺，所以，他也彻底解开了心结，以后也不会恨我，更不会因为仇恨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这算是从根源上解决了因我一时玩闹而埋下的隐患。”
黄老太满意的点头，眼中充满了期待。孺子可教也！
也许，她可以把文钰教导成一个有思想有理想有自我主见的女二，摆脱恋爱脑，摆脱五皇子，摆脱不幸的结局！
文钰挨打的事当天就传遍了文府上下。
伍氏心疼的捧着文钰的手哭了一场，直到文钰再三强调，余大夫已经看过了，也已经上过药，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伍氏还是恨不得以身相替。
文珂文玥听说后，也都跑来看她，文珂还教导她，在祖母面前要如何讨好、卖乖……直到文钰不耐烦的将人赶走。
文玥来后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来时给她带了画本子，说养伤期间可以打发时间。
可走的时候又把话本子拿走了。借口是，文钰伤了手，根本看不了话本子，送她也是浪费。把文钰气得够呛。
晚上文祈年回来，得知她伤了手，也专程过来看她。不过文祈年没有安慰她，而是严肃认真的和她讲了一堆大道理。衷心思想是：祖母打你是为了你好，作为晚辈不能记仇，以后还是要一如既往的孝顺祖母。
文钰想给她爹翻白眼。她和祖母的关系看起来那么脆弱？一顿打就能打没了？
果然，就在府中上下都担心文钰要和黄老太闹掰的时候，文钰却和黄老太愈发的亲近起来，关系更甚从前。
***
等文钰从福祉院离开，黄老太叫来彩星，“云嬷嬷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人？”
彩星刚被罚了三个月月钱，正难受呢，神色恹恹的，也没个笑脸。听到黄老太的问话，她这才有了精神，“素枝姐姐回来了，见老太太不在，就说要离开。云嬷嬷不让，就带她去城西的小院了。说是等明天一早再进府来见老太太。”
黄老太好久没见素枝了，听说她回来了，心中也高兴起来。
她心里高兴了，就见不得身边的人不高兴。尤其是彩星这丫头，没有心眼儿，性格大大咧咧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于是，对旁边的阿棉说：“你去匣子里拿个五两的银锭子给她。不就是三个月的月列？瞧给她心疼的。”
阿棉应声进内室拿了一个银锭子出来递给彩星。
彩星接过银锭子，脸上立马阴转多云，乐颠颠的给黄老太行礼，“谢谢老太太！老太太，您就是那菩萨转世，最是心慈人善了！”
她的月银是一两，被罚了三个月。可老太太一出手就是五两，她还赚了二两。
这丫头，一得了好处嘴巴就变得齁甜。
到了第二天，黄老太哪儿也没去，就等着云嬷嬷带素枝回府。
果然，辰时还没过（不到九点），云嬷嬷就带着素枝进府了。
黄老太几个月没见到素枝，乍然一见，险些没认出来。
原来的素枝算不上大美人，可模样也是清俊的，不然也不会遭文老大惦记了。
素枝从小在黄老太身边长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干过什么重活儿，养得细皮嫩肉的，眉目又鲜活，加上她天生上扬的嘴角，整个人看着就讨人喜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可眼前的素枝，身形臃肿，腰腹突出，一看就是怀孕了，而且瞧着日子还不短。
撇除怀孕的关系，素枝一身粗布衣裳，掩盖了风华。脸上的皮肤黑了，也糙了，一双手更是粗粝如同寻常农妇。
短短几个月时间，素枝已经从一个身娇体贵的豪门大丫鬟，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农家妇人！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让黄老太难以接受的是，素枝嘴角天生上扬的弧度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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