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嚟海啸啦,仲磨蹭咩?”
“董家的人不让走啊,他们的人还没齐。”带着畏惧的声音答道。
“丢雷楼谋!!”
一声愤怒的吼声,伴随着一只43码的皮鞋踹出。
船长室,猴子连滚带爬跑出来。
然后出来一名满脸疙瘩肉的矮壮身影。
正是飞鲨会二号船的船长,平时鲜少露面,绰号“海马陈”。
先前李先然搭船过来时他没有露面,这海上一个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的,谨慎才是活到现在的最大底牌。
每次做生意都要跑完往返彻底靠岸后才会出舱,美美地抽一袋水烟。
这次提前露面算是破了先例,实在是董家这不管他人死活的行径太霸道了。
海马陈一把将猴子提起来,怒气冲冲问道:“董家锁船了吗?”
“没、没有。”
“董家的人上船了吗?”
“上了。”猴子哭丧着脸道。
“几个?”
“两个。”
“两个?”海马陈声音陡然拔高,手里收紧,猴子脸都憋成关公了。
“你老豆我系食斋?咩?”
不过这终究是忠心耿耿的手下,海马陈一把将小弟丢开,然后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海风很大,浪头很高,船身摇晃个不停。
提前上船的游客早都躲进了下层客舱。
没有上船的已经不让上了。
此刻甲板上那两道穿着双月岛武者制服的身影很是显眼。
“喂,靓仔。”
嗯?
两人下意识回头,然后惊讶发现一道矮壮身影已经走进一米之内。
……可不是个安全距离。
这个矮冬瓜是怎么避开两名游武境6重武者听力的?
两人眉头一拧,当场就要发作。
“你冚家铲啦!”
两个拳头一左一右,很是突兀的出现、消失。
小钢炮底盘低、重心稳、发射快?
也不知道海马陈这是什么绝技,只听“咚”的一声!
二人也是硬气,脖子一扬,一声不吭倒头就睡。
“冇卵用。”
海马陈骂骂咧咧提起二人衣领向外一丢。
二人腾空而起,直接飞过二十多米重重砸在沙滩上。
“开船。”
海马陈回头,霸气侧漏。
海边的双月岛保安队伍有心想要开枪警告一番,可是远处3号岛的方位又传来阵阵雷声,地面的震感越发强烈。
再加上看到穿透那黑洞洞的射枪对准自己等人后,最终这些人放弃了强行阻拦,只是恨恨的骂着:
“死八蛋!”
可惜风太大,声音没传出去多远就被海浪给拍碎了。
终于,伟大的海马陈开着他破旧的船重新驶入了伟大航路。
躲在客舱里的人一片欢呼,都在为船长的英明果断强大而欢呼。
更有一些人心情激动下高呼“大佬”。
海马陈常年跑禁忌航线,什么场面没见过,只是丢了一粒口香糖到嘴里,对于这一船乘客根本不再关注。
虽然刚刚强项驶离得罪了董家,但飞鲨会和董家是多年的合作关系,这种小摩擦也不会真的让双方真的翻脸。
更何况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在这浪费时间。
对讲机里传来双月岛指挥中心的几道骂声,其中不乏“食屎啦”等侮辱词汇。
海马陈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笑嘻嘻送上几句不要钱的好话。
那边骂骂咧咧了几声,最终还是挂断了。
嗯,仅此而已。
这场面让旁边的二副看得心旷神怡。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船长这样八面玲珑、威风赫赫?
……
风波暂息,这条船总算从双月岛的码头挣脱。
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恐怖海啸,海马陈下令封闭了所有通往甲板的通道,乘客们的视野被彻底阻断,只能看着那舷窗模样的led屏幕。
屏幕里的蓝天白云大海给了人们不少安全感。
海面,船刚调转船头,才驶离了不过三百多米,浓得化不开的海雾便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吞没了后方双月岛的轮廓。
先前从3号岛方位传来的阵阵雷声与地面震感,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嗯?
安静?
海马陈正在驾驶台前嚼着口香糖,心头猛然一跳,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起。
危险!
跑了几十年禁忌航线,他对危险的直觉比任何雷达都灵敏。
这不是普通风暴前的宁静,这是一种……
被某种更庞大的存在压制了所有声音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呐!打开声呐!最大功率!”
他朝着身边的二副咆哮,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二副还沉浸在刚才船长霸气离港的崇拜中,被这一吼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去拍打控制台上的按钮。
“猴子,去把船首的捕鲸炮给我打开保险!快!”
海马陈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灰蒙蒙的雾气,仿佛能穿透那片虚无,看到潜藏在深海的梦魇。
声呐屏幕闪烁几下,接着,一个巨大到离谱的红色阴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屏幕正下方!
它太快了!
“在……在船底!”二副的声音带着哭腔。
话音未落,整艘船猛地向上一抬,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托了起来,随即又重重砸回海面。
“轰隆!”
巨大的颠簸让驾驶室里的人东倒西歪,客舱里更是传来一片惊恐的尖叫。
“抓稳了。”
海马陈死死把住船舵,手臂青筋暴起。
那巨大的阴影在船底一闪而过,紧接着,船体右侧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嘎吱——
仿佛一排巨型钢爪在用力撕扯船壳,火星在浑浊的海水里迸射,船身剧烈倾斜,右侧的舷窗外,一道恐怖的巨大灰影贴着船身极速掠过。
透过那翻滚的浪花,众人惊鸿一瞥。
体长最少在20米!
皮肤并非普通的灰色,而是一种覆盖着厚重角质、仿佛锈蚀金属般的暗沉色泽,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可怕伤疤,诉说着无数次的生死搏杀。
最令人胆寒的是它的头部,吻部异常尖锐突出。
一张巨口张开时,露出的并非寻常鲨鱼的三角齿,而是层层叠叠、宛如螺旋绞肉机般的惨白利齿,在灰蒙蒙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七星海兽……‘锈骨’灰鲭鲨!”
海马陈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角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这种变异的深海巨兽,以狡猾和残暴着称,寻常的武装商船遇到它,只有被当成点心撕碎的份。
“船长,它……它在绕着我们转!”猴子脸色惨白,此刻声音都在颤抖。
声呐屏幕上,那巨大的红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环绕船只,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像一条即将收紧的绞索。
海马陈猛地向左打死方向舵,引擎发出痛苦的轰鸣。
“左满舵,给我冲出去!”
船只艰难地调转方向,试图冲破巨兽的包围圈。
然而,那头灰鲭鲨似乎完全看穿了他的意图。
就在船头即将摆脱原位的瞬间,那巨大的阴影突然从声呐上消失了。
又来了——
又是那种死一般的寂静!
海马陈的心沉到了谷底。
它在玩,它在戏耍他们。
咚——
又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整艘船剧烈地倾斜,钢铁船体再次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甲板上的杂物瞬间滑向一侧,船舱内传来一片惊恐的尖叫和摔倒的声音。
“稳住!稳住!”海马陈死死抓住舵盘,脸色铁青。
他知道,这远远没有结束。
果然,那巨鲨一击之后并未远离,而是瞬间潜入水中,只在海面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
“它在哪?声呐呢!”海马陈怒吼。
“干扰太大,看不到!”二副的声音带着哭腔。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扫视着周围翻滚的海面,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
突然。
船头正前方约三十米处,海面无声无息地隆起一个巨大的鼓包。
下一刻,海水轰然向两侧分开!
那头狡猾的灰鲭鲨,竟是从船头正下方的深水中,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悍然扑出!
那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目标直指甲板前端吓得呆若木鸡的二副和猴子。
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极限!
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二人。
他们甚至能看清巨鲨喉咙深处蠕动的肌肉和那令人作呕的腥气!
二副和猴子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千钧一发!
就在那血盆大口即将合拢,将两人连同部分甲板一起吞噬的刹那——
嗤!!!
一道凄厉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自海雾深处袭来!
那声音尖锐刺耳,甚至压过了风浪和巨鲨的咆哮。
一道妖异的血色流光,如同跨越了空间,后发先至!
它并非直线,而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充满死亡美感的血色圆弧,仿佛一轮旋转的死亡弯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血色圆弧无声无息地掠过巨鲨那庞大的身躯。
从吻尖开始,一路向后,毫无阻碍地一划而过!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利刃切开厚重油脂的、令人心悸的闷响。
那不可一世的7星巨兽,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它的巨口保持着张开的状态,狰狞的眼珠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一道细细的血线从它的头顶开始,笔直地蔓延到尾部……
下一秒!
哗啦!!
庞大的鲨身沿着那条血线,整齐地分成了两半。
内脏、鲜血、碎骨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船头甲板连带呆滞的船员一同染成刺目的猩红。
血雨纷飞中,那完成斩杀的血色流光去势不减,“锵”的一声脆响,精准地钉入了飞鲨号坚硬的船首像下方。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流光弯月……
那赫然是一杆造型狰狞、赤红如血、此刻正嗡嗡震颤的长枪!
全船死寂。
海风吹过,卷起血腥的气味,却带不走那庞大的、将船体吃水线都压深的巨鲨尸体。
血雨仍在淅淅沥沥地滴落,将船头染得一片狼藉。
甲板上所有人,从跑出去的二副到猴子等众水手……
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那被一分为二的巨鲨残骸,以及那杆钉在船首、兀自嗡鸣的凶戾长枪。
更让他们大脑几乎停止运转的,是那个踏在枪身上的年轻身影。
那是多么的熟悉啊!!
“他、他、他他……”
平日里嘴皮子利索的猴子,此刻舌头已经直了,结结巴巴说不出第二个字。
但没人在意,所有人都呆滞的看着那道身影。
李先然左手随意地拎着一个焦黑破损、不知生死的人,仿佛只是拎着一件微不足道的行李。
他目光平淡地扫过一片猩红的甲板,对于脚下那7星海兽的残骸和漫天血雨,似乎完全没有在意。
然后,他动了。
脚步轻盈迈动,身影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下,随意踩在满是血污的甲板上。
嗞……
猴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好像是血浆被灼干的声音?
他只是看到李先然拎着一个人,平静地从一众石化般的船员中间穿过。
船长室,海马陈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猴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二副的嘴巴依旧张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李先然径直走向通往船舱的入口,对两侧呆若木鸡的船员视若无睹。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没入舱内阴影时,那平淡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穿透灵魂的凉意,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僵立船员的耳畔,却……
仿佛是从他们身后传来。
“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
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从石化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们骇然回头,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只有那弥漫的血腥味和依旧在微微震颤的血色长枪。
而李先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舱门之内。
只留下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满甲板的死寂、血腥与……无边的震撼。
海马陈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冷气,冲出船长室,对着还在发傻的猴子屁股就是一脚,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敬畏而变得嘶哑:
“仲喺度发咩呆啊!”
“快啲去!将最正个间贵宾房执拾出来!”
“慢半拍嘅话,信唔信我用船桨拍你个死人头!”
……
矮壮矮壮的海马陈,哪里还有先前的大佬风度?
此刻话语里带着急得跳脚的催促,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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