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朋前面的学生回到座位，他立马兴奋起来，拍拍身边的李录，“走了走了，轮到咱们了！”
“你查去吧，我懒得查。”李录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动。
“班主任在外面盯着呢，你不查？”段朋催促，“快快快，万一呢？”
李录不情不愿地抬起屁股，跟着段朋上讲台。
万一不了一点，李录非常清醒，凭什么大好机会随机抽给市井小民？首批白老师会吸引多少目光，带来多少溢价，暗地里卖高价再内定人选才能利益最大化！
哪怕没有内定，抽签规则肯定也有猫腻，报名问卷为什么要有一个选项，调查志愿者是否有能力全款买下白老师？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得到，只有能全款买的报名者才有机会被抽到，否则尽是些穷鬼抽到白老师，岂不是仿脑芯片公司要贴钱测试？图什么？
抽中志愿者的名单不公开就更明显了，演都不演了，真要是公平抽签，为什么不直接公开名单，还得让每个人费劲巴拉自己去查？
李录满脑子念头滚过，望着段朋一脸紧张地输入信息，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傻瓜的轻笑，自己这个舍友就是太傻白甜了。
“啪！”
段朋一敲回车，屏幕上弹出提示。
【很遗憾，本轮抽奖您未能中签！】
段朋显然相当失望，甚至还移动鼠标想刷新一下，仿佛刷新就能重新抽奖似的，不过他还是停了手，清醒过来没有真刷新，不甘自嘲地笑笑，关掉自己的查询界面。
李录上前，漫不经心输入信息，段朋也没离开，站在一旁看。
“啪！”
一敲回车，屏幕上跳出提示。
李录下意识就要关掉，猛然发现提示不太对劲，怎么格外长？
定睛一看，他愣住。
【恭喜，您已中签白老师体验名额，请保持手机畅通，工作人员将在48小时内联系您，沟通志愿者会议行程】
“卧槽！”段朋失态大叫，“中签了！”
满教室学生整齐抬头，瞪大眼睛望着台上，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也有一些同学表情怀疑，第一反应觉得段朋可能在整活儿。
前排学霸们立马冲到讲台上看屏幕，齐刷刷惊声怪叫，抓住李录摇晃，“抽中了抽中了！李录你要起飞！”
班级纪律瞬间崩坏，如此大事同学们实在无法淡定，一群人呼啦啦冲上来，挤着抢着围观电脑屏幕上的中签提示，看完都抓着李录摇晃恭喜，场面极其热闹！
李录任由自己被同学们抓着摇来晃去，表情呆滞！
中签了？！怎么还真中签了？！
不应该是内定的志愿者人选吗怎么还能真随机抽呢自己报名的时候明明选的是无法全款购买白老师啊怎么这还能被抽中……
无数问号狂风暴雨般摧毁了李录的大脑，他完全宕机，激素在全身胡乱喷涌。
“不是，为啥你能中签啊？”段朋回过神来，有点崩溃，脸色嫉妒到扭曲，仰望天花板，“头号宋河黑粉头子还能抽中？老天不公啊！为啥不抽我！明明我才是宋河粉丝啊！请苍天，辨忠奸！”
班里不少同学也知道李录是宋河黑，一时间都有点崩溃，“请苍天辨忠奸”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围观同学们忽然分开，班建业走过来，脸色震惊看了看屏幕，也好几秒钟才从愣神中缓过来，万万没想到百万分之一的概率，真让自己班里的学生撞上了！
有那么一瞬，班建业甚至怀疑自己这个班主任是不是沾点玄学，出了宋河这种超级天才，又出了李录这种彩票头奖级的幸运儿。
“拿着你手机跟我来。”班建业拍拍李录肩膀。
李录愣愣地从讲台上抓起手机，跟着班主任出门，激素还在全身奔流，心跳越来越快，走路都有种不会走的飘忽。
此刻他的表情像是大脑被僵尸掏空了，中签的一瞬间，过去十几年积累的三观被干的稀碎，脑海像被氢弹轰过一样煞白，行尸走肉般跟着班主任下楼。
一楼便是各科老师办公室，数学办公室就在第一间。
班建业推开办公室门，把李录带进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下情况，等会儿我把你送回家，你跟家里商量商量，也等一等宋河秘书的电话，商量好了再回来上课，反正你这成绩也不指望高考，运气来了，踏踏实实抓住。”
李录脑瓜子嗡嗡的，拿起手机给父母打电话，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但听到电话里父母极度惊喜的喊声，知道自己大概说明白了。
班建业动作也挺快，坐下之后便开始写假条，一口气给李录写了一堆假条，阵仗像开除一样，假条多的几乎能在家待到高考了。
“拿着。”班建业把假条塞给他。
李录懵懵地接过假条，结结巴巴说声谢谢老师，又跟着班建业出门，往停车场走。
此时正是晚自习课间，路上不少学生游荡，师徒俩一路穿过人群，听到几乎所有学生都在议论同一个话题，校园八卦传播速度向来都是超光速的。
“听说咱们学校有人中签白老师了啊，这啥逆天运气啊！”
“高三的一个哥们儿，听说还是宋河黑粉，结果偏偏抽中他了，他班里其他学生嫉妒的牙都咬碎了！”
“真能这么巧吗？不会是宋河远房亲戚什么的吧？宋河也是咱们京海人啊！”
“听说中签那哥们儿姓李，不过不姓宋也不能证明就没亲戚关系，回头再打听打听有没有其他消息。”
“我真嫉妒死了！老子也想中签！中签了我就不用熬大夜刷题了，直接躺了！”
“这跟捡到一个亿有啥区别啊？那哥们儿上辈子干了啥？”
李录有点头晕目眩，没有喜悦全是惶恐，这下子要全校扬名了，上高中以来他一直是毫无存在感的小角色，教师后排角落的守门人，本以为就要这么平淡失败地高考毕业了，打死也想不到突然自己变成校园名人！
晕着晕着，停车场到了，班建业掏出车钥匙一按，黑暗中亮起车灯。
班建业的车是一辆上百万的豪华SUV，校园传闻是乘黄公司白送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以班建业的工资水平肯定不舍得买这么贵的车。
李录还没坐过百万级的车，伸手拉车门时微微有点发毛，暗自盘算要是把这车弄坏了一点，家里老爹得装多少个空调才能赔得起，老妈得伺候多少月子才能赚出来。
上车，他老老实实坐好，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家住哪儿？”班建业问。
“京海花园。”李录有些拘谨，“给老师添麻烦了。”
班建业开车出校，露出一抹笑容，“客气什么，二十分钟的事儿，门上有饮料，想喝就喝。”
李录微微愣神，高中三年从没见班主任对自己如此和蔼过，师生关系一直像猫抓老鼠，班主任忽然语气亲切了，相当不适应。
“不用那么拘谨。”班建业语气感叹，忽然滔滔不绝起来，“平时在学校里我对你们严厉，是想让你们考个好学校，有个好前程，老师学生从来都不是敌对关系，反而是一个战壕里的，十年后同学聚会，当老师的希望每个学生都过的容光焕发，开开心心的，而不是生活一地狼藉，喝多了抱头痛哭，那种难受没有一个老师顶得住。”
“李录你小子高一的时候成绩还凑合，高二就直线下滑，我们各科老师反复试着捞你，死活捞不上来。”班建业回忆，“一模成绩出来，我心说完了，李录这孩子以后有苦头吃了，没想到你小子命不是一般的好，白老师中签，这辈子基本不愁了，从现在起你彻底从高中苦海里解放，进入成年人的生活了。”
李录听的发愣，紧张感逐渐消失，中签之后，班主任和他说话的态度完全变了，不再有师生对抗，变成了微妙的亦师亦友关系。
高中三年提前结束了，他不再需要忍受高考的煎熬，人生命运彻底逆转。
车窗开着，清爽的夜风灌进来，学校附近的街道晚上出乎意料的寂寥，几乎没有行人车辆，只有整整齐齐的昏黄路灯。
“对不起老师，现在回想回想……我这三年真的稀里糊涂，辜负老师的期待了。”李录鬼使神差地说，“好像……高二最开始只是落下一点进度，但想追那一点进度很难受，我想奋力补回来，但每次忍不住想，下节课再学吧，明天再学吧，假期再逆袭吧，不知不觉落下的越来越多，到高二下学期我就绝望了。”
“自制力差，心理承受能力差！”班建业批评，但语气并不严厉，只是语重心长。
“高中是锤炼期，很多品质要在这三年打磨出来，每个人都在挣扎，每天和自己的杂念做对抗，各种各样的杂念心魔不断涌出来，人一辈子的生死成败，八成看能不能及时击败心魔。”
“小的心魔，像你说的这节课先玩一玩，等下节课再学，还有各种大的心魔，比如暗恋女同学无心学习，比如落下的进度太多难以面对，比如假学习，手在写心不动，答案抄一遍感觉用力学过了，比如名次起落带来的狂妄情绪和自卑情绪，太多太多！”
“人克服掉一个心魔，心魔就是你往高处走的垫脚石，但克服不掉，你整个人就变成心魔的奴隶。”班建业道，“这就是所谓的，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李录眼眶忽然红了，微微哽咽，“老师您这些话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但现在听感觉完全不一样。”
“眼前走马灯了是吧，高中三年历历在目？”班建业道，“李录，你毕业了！”
手机声忽然响起，李录从兜里掏出手机，一个外地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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