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你居然偷袭？！”
克伊尔前蹿两步转过身子，对近在咫尺的敌人愤怒喝骂。
后者皮肤黝黑，是冈瓦纳人种，语言不通。
他此时被宰相提在离地二十公分处，无论如何挥舞手脚，都难以移动。
就像是被图钉钉死在画框里的标本。
“你的行为毫无荣誉，以圣主之名，我要判处你死刑！”
克伊尔怒吼道，举起步枪，对准黑人胸口疯狂扫射。
及至半个弹夹的子弹打完，后者已然血肉模糊，毫无声息。
十一号包厢里，托尼面色煞白，双腿发颤。
“宰相大人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
在血腥一幕的冲击下，他忍不住开口。
“他们明明说，只要到了至福乐土，每个人就都有活命的权利……”
然后，少年意识到失言，立刻住嘴。
“少说少错”是新人侍者被要求牢记的准则，更何况对至福乐土的最高统治者评头论足？
“托尼，权利并不是物质世界真实存在的客体。”
黄怀玉淡淡说道。
“自然界里，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无处可容置喙。”
他执起烤肋排中的猪骨，稍一发力，就将其破肉抽出。
这猪肉在大烤箱中连续烤制十二小时，期间定时补水，之后又静置八小时。
如此方能入味喷香。
“而人类社会中，权利则是统治阶级作为交换给出的筹码，是只在强制力保障下，才可能存在的稀罕共识。”
“想要获得它、保障它，你需要拥有价值。”
托尼听得懵懂。
“你看，就像这头猪。”
黄怀玉将手中猪骨竖起，展示在少年面前。
骨头表面，油脂和汁水映着灯，有熠熠光泽。
“东华黑种猪，脂肪比例高，肉质鲜嫩昂贵，需要散养。”
“所以，它拥有在宽阔院子里活十二个月的权利。”
“而它的白皮同伴，只能挤在猪栏，活五个月。”
包厢玻璃地板下方，五位猎手还在挥洒子弹，收割积分。
黄怀玉将猪骨抛入垃圾桶，手执餐刀，将烤猪肉分为三份放入分餐盘。
“权利从来不是天赐，也没有生灵天生具有。这盘中猪如此，你如此，外头飞着的那个，也是如此。”
他轻声说着，将第二个盘子递给菲儿，第三个则端到托尼面前。
“这猪肉不错，去备餐区填填肚子，别人问起，就说是我给的。”
“今晚不用你再服务了。”
黄怀玉说道。
······
同一时间，伽勒姆沿着楼梯一路上行，来到西面第二层看台。
三十米长、数百平米面积的平台上，只有七张桌子均匀散布。
每张桌上都有珍馐美酒，客人或独坐，或有容貌出众的异性侍者相陪。
这让推开大门，信步走入的伽勒姆异常扎眼。
侍者们互换眼神，用无声的语言交流。
无人表示识得这位老者。
伽勒姆披散白发，走到玻璃墙边，朝场内投入目光。
“这位先生，抱歉打扰。”
看台上资历最深的一位男侍者上前，躬身问道。
在他眼中，苦修士气质出众，一身洁白法袍的衣领和袖口还有紫色火焰纹，不似平凡织物。
“按照规定，客人在游玩时必须佩戴戒指，烦请您遵守。”
侍者瞥了眼老者空空双手，请道。
但对方丝毫不理。
猎场汇总，朱德彰用探测器找出躲藏在地穴中的猎物，以手雷击杀。
主持人即时报幕，宣告朱公子已积有九分，暂时领跑。
伽勒姆看着这一幕，空洞的双眸中燃起火色。
“如是我见，罪证确凿。”
他朗声咆哮，音似浪潮，震得身旁侍者站立不稳。
“以主之名，尔等当堕火狱！”
字句之中，有怒雷绽出，在防弹玻璃幕墙上打出数平米的窟窿。
然后，伽勒姆飞身扑出。
白袍临风猎猎，双掌金火暴涨。
十米飞过，苦修士空空两手间已握有一把十米大剑，朝着朱德彰兜头劈下。
狂热者的攻击，不是凡人能够躲避。
但宰相可以。
在热浪及身之前，朱德彰的运动姿态突然改变。
他视线中景物飞转，回过神来，整个人已在二十米外。
循着煌赫火声，场内场外所有人都投过视线。
熊熊燃烧的裁决大剑，以及剑锋下的熔岩化土石，让他们畏惧慌乱。
在权力和财富的层面上，三百余位客人可以搅动世界局势。
但论个体力量，他们绑在一起也抵不过伽勒姆一剑。
“各位观众，还有尊敬的猎人们，大狩猎需要暂停一小会。”
宰相缓缓飘落，沉稳说道。
“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能解决。”
他松开一直负着的双手，与伽勒姆对峙，话语中满是自信。
宰相双手十指全都戴有戒指，每个戒托上都镶嵌有颜色质地不同的“宝石”。
金刚石、钨金、铬、特种陶瓷、高速钢、黑曜石。
以上六种，各自具备硬度、耐高温、强度、耐腐蚀等性能。
狮鹫使徒的犬齿、法夫尼尔使徒的龙角、重明鸟使徒的瞳孔。
以上三种可以制造流血、诅咒、高温等伤势。
最后，还有从蔚蓝顶尖实验室中定制来的新型合成材料“氮化碳”。
这种自然界不存在的合成材料具备超越金刚石的硬度，足以与超凡材料媲美。
共十枚“宝石”，此时正如同行星般，在宰相身边环绕飞行。
这是他的独门兵器。
受宰相态度感染，诸位参赛者的气势再次回升。
“保证我们的安全是至福乐土的基本义务……”
逃得一命的朱德彰不敢挑衅伽勒姆，却有胆对宰相横眉冷对。
“我有任何闪失，你都承担不起！”
宰相受此呵斥，居然唾面自干。
朱家是东华圆桌会的一员，朱二公子与继承人长兄的关系亲密。
因此，他确实有资格对一位在乎社会关系的毁灭级使徒出言不逊。
与此同时，卡伦金、约鲁巴等人在内，也一脸怒容表示不满。
反倒是参赛者中相对存在感薄弱的克伊尔最为老神在在。
“各位兄长还请稍安勿躁。”
他身为教廷枢机之子，当然认得伽勒姆。
实际上，克伊尔本就是与回收部队共同到来，好捡些功勋。
“我可以与宰相阁下共同保证，所有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局势完全可控！”
有他出言，诸位权贵总算压住怒气，朝场外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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