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的气氛有些压抑，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张恪清又说道：“小钟，跟村委会的同志一起，把今年所有的红头文件都整理一下，凡是你没见过的，都给我拿过来。”
钟俊生带着村委会的人整理文件，张恪清也一直在等着。
二十分钟不到，钟俊生拿着三份文件放在了张恪清的面前。
“领导，这三份文件我之前也从未见过，一份是关于粮食种子必须到相应的种子公司购买；一份是违规焚烧秸秆处以两千块罚款，拘留五日的规定；还有一份是非机动车强制上牌照的规定。”
“这三份都是县里直机关下发的，并非市直机关下发。”
可无论是市直机关，还是县里相关单位下发，按说红头文件都应该抄送一份报给市府办。
而现在这些都完全没有给市府办，张恪清和钟俊生都完全没见过。
张恪清认真的翻看着三份文件，很快看完了。
“把中牧县的县长也叫过来！”
半个小时之后，中牧县县长方和平与市环保局局长黄进良几乎是同时到了村委会。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中牧县的环保工作出了什么问题？
可中牧县是郑城唯一的县，没有什么工业企业，又哪儿来的环境污染？
今年的麦子什么的还没收呢，也没有违规焚烧秸秆的情况啊？
带着忐忑的心情，两人进入村委会的办公室。
“张省长。”
张恪清冷冷的看着两人，并没有叫两人坐下，而是直接将四份他之前没见过的文件甩过去：“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文件我没见到过？还有你们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一些普通的要求类文件，是可以不上报的，可涉及到行政规定等就必须上报。
两人手忙脚乱的翻看着文件，黄进良先看完了，马上解释道：“张省长，这个确实是我们局办公室下发的文件，可能是下面人抄送的时候漏掉了，肯定是我管理不到位，请您批评。”
他听说张恪清最讨厌人推卸责任，所以没有说是下面人没办好，自己先承认错误，等回头再收拾局办公室的人。
“您不是在会上交代过，要加快对环境污染情况的治理，要尽快让郑城不再有雾霾，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我们研究后认为，郑城的雾霾主要集中在夏季和冬季，跟秸秆焚烧产生的废气有极大关系。”
“市里对秸秆统一回收，卖去饲料厂、热电厂等地方，但这些农村家庭很多也还是会焚烧，我们就想着把这些也一起治理了。”
张恪清瞪着黄进良：“这就是你们想到的治理办法？让农民不能烧秸秆做饭、取暖，必须去高价买脱硫煤炭，高价买蜂窝煤、颗粒燃料？”
黄进良马上争辩道：“张省长，怎么是高价呢？我们环保局给了补贴的，价格绝对低于市场价了。”
“而且冬天取暖，本来大家烧的也是煤，我们不过是让他们不要买那些小煤窑的劣质煤，换成更好的脱硫煤，补贴后价格差不多，还更好烧，废气也少。”
张恪清反问道：“那你算过他们一年不算取暖，生活用燃料需要多少钱吗？”
煤炭补贴这个他不反对，一边限制购买，一边限制出售，才能根治这个问题。
但其他的呢？
禁止农民在家中烧秸秆，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黄进良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们不是已经将秸秆卖了钱么，这就可以买得起更环保的燃料，也更安全。”
张恪清嘭的一拍桌子：“所以说你们根本没调查过是吗？一拍脑子就做出了这种决定？”
“卖掉秸秆，是为了帮助农民提高可支配收入，让他们有钱可以改善生活，你这是在降低他们的可支配收入！”
“去外面看看，去那些百姓家里看看，想好了再回来，告诉我应该怎么解决。”
黄进良被赶出去了，方和平也变得格外紧张。
“张省长，我们这些规定也是最近才下发的，正准备抄送市政府呢。”
“关于种子购买的文件，是因为去年有人自己留种子，结果出芽率低，产量低，还有人从其他人手中购买，造成了很大的纠纷，所以我们让农户直接去种子公司购买优质种子，提高产量。”
“这个秸秆焚烧，也是市环保局摊下来的任务，要求我们必须全面防控。我们总不能派人在每个村子盯着吧，所以就制定了一个处罚方案，没有处罚，那些人不会听的，肯定会偷着烧。”
“还有这个非机动车上牌，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去年出现了不少非机动车丢失、肇事等情况，上了牌之后，很多事情更好解决，这个在其他许多省市也都有先例，我们一个牌只要二十块钱，真不多。”
张恪清扭头问着村长：“农户为什么不愿意去种子公司购买种子？”
村长很痛快的说道：“因为贵。无论是小麦、玉米、还是黄豆、花生等，种子的价格都比粮食的价格要高一倍以上。”
“很多人家地并不多，他们自己留一点种子就行了，去种子公司购买种子，那些种子还混好了农药等，如果用不完，第二年也无法保证出芽率，还不能用来吃，甚至不能喂禽畜，浪费了大家都心疼。”
“提高的那点产量，比不上浪费的多。”
“就像是花生、玉米什么的，自己的种子一样能种，种土豆的更是习惯自己留种，要不那些发芽的土豆又不能吃，不也是扔了吗？”
张恪清看着方和平：“听到原因了吗？村里每个人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秸秆焚烧罚款？价格给足了，秸秆能卖钱，卖了划算，谁会浪费力气去地里烧秸秆？还有这上面说谁的地谁负责，有人把邻居的地点了怎么办？”
“还有非机动车强制上牌，你说很多省市都有先例，那就没想过为什么没有全国推广？为什么市区没有推广？”
“你们下文件前，到底来村子里看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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