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盼娘有心答应文小点的提议，有心要把这事交给娘家来做，也算是给娘家找了个营生。希望她娘自己有了钱，也能长点底气，别再受那人的欺负，她立起来了，妹妹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也不是她偏心娘家，光养鸡鸭鹅家里人都忙不过来了，更顾不上其他了。
只是，那铺子也不是文小点自己的，其他人还没表态，万一……她现在答应等于把文小点架起来了。
“点点这主意好。我看这几个样子就不错，摆在花瓶里也很不错。”
沈婉儿作为大股东第一个表态，她从未想过鸡毛掸子还能做得如此别致，就是颜色单调了些。
银子拿了只小巧的，只在杆子顶上有一簇内短外长，从顶上看，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花心还是毛茸茸的嫩黄色。
“我喜欢这个，瞧着像朵花儿。”
说着还拿掸子往脸上蹭了蹭。顾夭夭看着好玩，也到桌边挑拣，但有花心的就一只，有点失落。银子看见，直接交换了两人手里的掸子。
“小姑娘就该配嫩色，咱俩换。我瞧着你这个更适合我。”
顾夭夭喜笑颜开，又踌躇着看了山桃一眼，见她点头才干脆的道谢，拿着去边上找明珠玩去了。
“光做掸子也不行啊，花样太少了，得再琢磨点别的。你家的毛那些毛可是源源不断的。”
张莲从实际出发，提出了核心问题。
听说，三爷爷家前几天刚圈了块荒地，又抓了不少鸡鸭崽来养。肉供给小楼，蛋供给小菜苗，还有剩余找其他销路，红火着呢。胡千父子三人一天要杀大几十只鸡鸭，能用来做掸子的都是花色漂亮的，绝大部分都没啥用。
张莲的话说到吕盼娘心上，也无意间把沈婉儿那点迷雾给吹开了。
“哎，你别说，我还真有个主意，没准还能连带解决你那油布被子的问题。”
沈婉儿有心卖关子，银子却灵光一闪。
“难不成是，鹅绒被？”
“我说妹妹，我这还没装起来呢，咋还把台子给我拆了？”
在老胡家就玩不了深沉，更卖不了关子。这屋里个个都有真本事，装起来容易被打脸，更容易被拆台。
“《岭表录异》中记载：南边之酋豪，多选鹅之细毛，夹以布帛，絮而为被，复纵横纳之，其温柔不下于挟纩也。俗云，鹅毛柔暖而性寒，偏宜覆婴儿，辟惊痫也。”
沈婉儿没装成，倒让胡二伯装了一把。果不其然，招来老田和文师傅的嫌弃。
“说人话，净整这文邹邹的，也不嫌累得慌。”
“啧，忘了有人听不懂。”
胡二伯端起茶杯喝茶，意有所指也都是实话。一饼就听不懂，还有顾夭夭和顾蓁兄妹俩，以及还不满五岁的明珠，这不都听不懂么，绝对没有阴阳老田的意思。
“意思就是说，鹅绒被，那都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玩意儿，你们拿来盖棚子，也太暴殄天物了。你那棚子是金子做的？”
不愧是拂尘先生，大白话骂人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还不如文邹邹的时候好听。
“鹅绒贵咱也没有，鸡毛鸭毛可多的是，毛差不多，保温效果应当也差不多。”
文小点今天就跟鸡鸭毛杠上了，沾点边就想着都给安排上。
“丫头，保暖要用细绒毛。一整只鸡身上都出不来半两，你算算，一床被子得多少只鸡鸭？”
一句话打碎了文小点的异想天开。胡二伯说的也是实话，一根羽毛也就根上那一点点是细绒，一整只鸡都弄出来，也就一小把，给一饼盖肚脐都不够。
鸭和鹅还大些，但养的人更少。
“这简单，咱家一天杀多少只鸡鸭都有数，明儿弄出来称称就知道了。咱家不够，就上十里八乡收呗。”
吕盼娘心思活络，稍微一转就有了打算。若真能用，说不准边角料比肉和蛋都值钱。跟各位告别之后，就风风火火的往家跑，得赶紧回去说一声，从今天开始那些毛都得收好了，以后指不定有大用。
“二大爷，那鹅绒被子咋做的，那什么录上写了没？那书在不？您借我……算了，我也看不懂，您给我讲讲呗。“
问题有了眉目，大家也就散了。这事若真能成，以后朝颜坊又能多个新项目，银子的绣坊也能跟着沾光，现在比张莲和文小点都上心。抓着胡二伯不撒手，问东问西。
第二天中午吕盼娘就带着消息来了。今早杀了三十只鸡，十五只鸭，吭吃瘪肚的薅了半天细绒毛，只凑出半斤多一点。照这么算，一斤细绒，至少得六七十只鸡鸭。
“鹅绒被咱都没用过，不知道到底多暖和，跟棉花比又能暖多少，暂且按棉花的一半来算，就是五斤一床被。按八十只鸡鸭一斤绒算，一床被子就得四百只鸡鸭的绒。”
张莲和银子拉着吕盼娘算账，越算越心惊。一个暖棚十床被子，得祭出四五千只鸡鸭，胡兴有十几个棚子，以后可能会更多，那……
不知道为什么，这账越算越有种罪孽深重的感觉。
沈婉儿来的时候挺高兴，进屋却笑不出来了。咋说呢，就感觉这屋里马上要下大雨了似的。
“咋了？有人造反了？这一脸沉重的。”
这也就是在这说说，在京城，打死她家王爷她也不敢开这种玩笑。现在老皇帝都回京城了，她就更不怕了。
“七嫂来了？刚才算要用多少绒毛呢。”
人还没缓过来，张莲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啥账啊，算成这样？”
沈婉儿还以为老胡家是遇上啥难事了，也顾不上别的，急着追问。
“那个……”吕盼娘弱弱开口。“有没有可能，咱也不用杀鸡鸭，也能有毛用呢？”
张莲和银子瞬间感觉错付了。
沈婉儿一头雾水，又觉得盘踞屋顶的乌云瞬间散去，又晴朗起来。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算一床被子要死多少鸡鸭。结果……盼娘说，它们不死也行。”
然后，三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吕盼娘，等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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