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谦在走廊里站了足足十分钟，直到指尖的凉意透过西装袖口渗进皮肤，才终于抬手敲响了父母的房门。已是深夜十一点，顾家老宅的灯光只剩这一处还亮着，暖黄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却照不暖他心头的沉重。
“进来。”顾铭诚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被吵醒的沙哑。顾允谦推门而入时，看到父亲正坐在红木的床上看着报纸，母亲叶沐雪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牛奶，眼底满是担忧——这个时件点来找他们，必定是出了大事。
顾允谦反手带上房门，将那份装有照片的报告放在书桌上，声音低沉得像压了块石头：“爸，妈，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关于允希的。”
叶沐雪放下牛奶杯，目光落在照片上，脸色瞬间变了：“这是……允希和谁？这孩子怎么回事？”她拿起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着顾允希的侧脸，语气里满是心疼，“这孩子，上次从金三角回来就没好好休息，怎么还半夜在外头晃悠。”
“他叫苍鹰，是禁毒支队的卧底警察。”顾允谦的话让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允希前阵子在黑岩寨被绑架，就是他救的。最近他们走得很近，允希不仅和他单独去吃面，还带他进了自己的实验室，我估计是因为林叙的案子。”
顾铭诚翻了一页报纸，深吸一口，展开的纸张，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卧底警察”四个字，像根尖锐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最清楚这种职业意味着什么——是无休止的仇家，是朝不保夕的安危，是随时可能被拖入深渊的风险。
“你担心的是这个？”他看向顾允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止担心，是恐惧。”顾允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爸，您忘了允希上次在金三角的样子吗？浑身是伤，昏迷了三天三夜，心电监护仪的曲线稍微平一点，我的心就跟着悬到嗓子眼。苍鹰是救过她，可他的身份就是颗定时炸弹！卧底警察仇家遍地，那些毒枭、黑帮什么事做不出来？允希和他走得近，不亚于把对方和自己的名字写在催命符上！”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我找过允希谈，可她根本听不进去，还说我监视她！”
“儿子你别这样......”
“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比我清楚。沈承宇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股价跌了三成，几个大客户都在观望，银行那边又催着还贷。城西的李家主动找过来，说只要允希肯和他们家公子联姻，不仅愿意注资五个亿，还能帮我们打通东南亚的供应链。”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作意向书，放在桌上：“这是李家的诚意，五个亿，能让顾家喘口气，也能让允希彻底和苍鹰划清界限。李家公子我查过，留学回来的博士，性格沉稳，没有不良嗜好，总比跟着一个卧底警察担惊受怕强。”
“你这是早就打算好了？！”叶沐雪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愤怒，“你是想把你妹妹当包袱甩掉吧？！”不等顾铭诚发话叶沐雪就跳了起来，顾允希早不联姻晚不联姻偏偏在遇到了这么多事之后......
叶沐雪一脸陌生的看着自己宝贝儿子，李家公子，博士学历，五个亿......
顾允谦的脸色白了白，他别过头，不敢看叶沐雪的眼睛，她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顾允希去联姻也不过是被其他家落而已，可是他真的没办法了！
书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顾铭诚一直沉默着，直到两人的争吵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允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允希联姻，那允舒呢？”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顾允谦的头上。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错愕——他情绪上头，却忘了家里还有一个顾允舒。
“允舒也是顾家的女儿。”顾铭诚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目光锐利地看着顾允谦，“如果为了公司利益，要牺牲一个女儿的幸福，那另一个是不是也要同等付出？李家有个儿子，回过头其他家族，难道不会盯着允舒吗？到时候，你是不是也要把允舒也推出去联姻？”
顾允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相比起顾允希，顾允舒性格温柔乖巧，一直把他这个大哥当成榜样。他从来没想过要牺牲允舒，可父亲的话像一把锤子，敲醒了他——一旦开了联姻的头，就再也收不住了。
顾家的女儿，难道都要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吗？
“爸，我……”顾允谦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没想过要牺牲允舒，我只是觉得，允希的情况特殊……”
“没有什么特殊不特殊的。”顾铭诚打断他的话，“她们都是顾家的孩子，都值得被好好保护。当年我接手顾家，不是为了让后代成为利益交换的工具，而是为了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看向叶沐雪，眼神柔和了许多，“你就没想过帮你妹妹找答案吗？只要自己人靠得住她就犯不着向外人求助。”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顾允谦的脑海里反复回荡，久久不散......
三人的争执虽然告一段落，但叶沐雪的心里还是忍不住跟着七上八下的，她深吸了口气，打开房门向外张望，总觉得有什么动静！
“允希？”叶沐雪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顾允希一跳。她猛地回头，看到母亲正站在楼梯口，目光里满是担忧。
顾允希慌忙擦了擦眼角，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我就是下来倒杯水。”
叶沐雪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顾允希紧绷的情绪瞬间崩塌。
“傻孩子，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别一个人扛着。”叶沐雪的声音很轻，却像暖流一样淌进她的心里，“你是听到我们和你哥吵架了吧？放心吧我们已经帮你骂过他了......不哭了不哭了，回头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明天早上我们再好好把你哥批斗批斗！”
顾允希靠在叶沐雪的肩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她想起剑桥的雨想起那个消失在街角阴影里的背影。
她不是非要追究什么，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关于生死，关于执念，也关于过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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