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进行了一次干部调整。
樊离山连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升任上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分管社会治安管理这一块。
樊离山知道，除了段书记的推荐，真正让他升职的是陆市长。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却很细腻。
他就时不时借到市委办事的机会，到陆皓明这儿来拜访。每次都是礼节性的，站一次，喊声市长好，说几句就走。
转眼就到了阴历年底，樊离山打电话给陆皓明，说阴历二十五晚上，想到市长家拜访。
通常来说，年底了，所谓拜访就是提点什么礼物，提前拜年。
陆皓明的规矩是不收钱。但是，烟呀酒呀，你一概拒绝别人，搞得没点人情味也不行。这叫水至清无鱼。
收点烟酒分情况，自己特别放心，走得近的人，他才收下。其他人一律谢绝。万一谢绝不了，就回赠人家些礼物。
樊离山要来拜年，陆皓明欢迎，正要找他好好谈一次。于是，他很爽快地说：
”坐一坐，很欢迎。礼物就不要带。我们的交往要清清白白，那才最好。“
樊离山连连就诺。
陆皓明就打了个电话给唐知行，要他阴历二十五晚上早点到他家来，一起吃个晚餐。
到了这一天的下午四点，陆皓明打电话叫小谷过来。等小谷进来后，他说：
“一年辛苦，过几天就要放假了，今晚我就请两个人吃顿晚餐，一个是你，一个是知行。你打个电话给他，我们四点半回家。”
小谷先下楼去车上。陆皓明继续批阅公文。
到了四点半，他下楼，上车，跟小谷回家。
到了家里，小谷说：“还是我下厨，等会文娟姐回来就不用辛苦了。我先去市场转一转，还买点新鲜的菜蔬。”
小谷出去了，陆皓明进书房，好久没有写字了，准备写一首词，自己到上州上班差不多一年半了。觉得要写点什么抒发心意。
坐在那儿想了一阵，提笔挥毫：
向来潇潇谁与共，忆旧日，与人擎艰巨，同心结金义，何惧天高地远。
又是一年，渐见红日，自当立定宏远志，过河卒子始向前。春雷动，旌旗奋，是人寰。
刚写完，小谷与知行进了客厅。陆皓明出书房。知行提着一个礼品盒和烟酒，直接往储物间走。
陆皓明也没说什么，两人进了书房。知行看见书桌上的书法作品，念了一遍，问道：
“市长你写的词？”
“好玩，坐吧。”
两人坐下。
陆皓明说：“晚上有个人来，就是新提拔的公安局副局长樊离山。有些事，我先跟你交待一下，以后就靠你自己去跟他联系。”
知行点头道：
“知道这回事，新任命的，分管治安，老婆是无何的。段书记打了电话给我，说陆市长提拔这个人有用意，要我多跟他接触。”
陆皓明说：“知行，你要多向段书记学习。他也是农家子弟出身，一个人单打独斗，完全靠个人奋斗。”
知行点头道：“我一定向他多请教。”
陆皓明说：“我为什么要提拔一个管治安的副局长呢，就是为你着想。
以后那几条巷子里的钉子户，彭达会做一些工作，但真正的钉子户，彭达会留给你。
你怎么办呢？就只有一个办法，抓人家的短处。”
知行点头，问道：“让樊局长来治？”
“对，樊局长管全市的治安，手下的基层派出所都听他的。要他在管这四条巷子的派出所安置几个得力的心腹，就专盯这些钉子户。
这些人就那么规矩啊？一点违法犯规的事都不做啊？有人盯上，总会抓到证据，天下无难事，就怕认真二字。
盯住之后，就要抓人。小事小抓，大事大抓，抓得他们鸡飞狗跳。要让他们明白，与政府作对，想做强人，他们是做梦。
还要让他们明白，就是因为不配合才盯他们，抓他们。他们要你低头，你就非搞得让他们低头不可。
懂了？”
知行如梦方醒，连说：“懂了，懂了。”
陆皓明说：“你千万不要以为做思想工作能做通。有些人的心全黑了。
这些城中村，建筑乱得很。你说要拆迁，他把厕所拆了，加高几层。
再说，现在的人为了多获得补偿，假离婚的，假结婚的很多。有些人在金钱面前已经没有人格，寡廉鲜耻。
所谓搬迁，不是要你天天去做思想工作，而是注意搜集这些证据，因为你不方便，就只能借樊局长的手去做这些事。
把那些敢于与政府叫板的人，整得七荤八素，五劳七伤，你就成功了，一夜之间，搬个干干净净。”
知行感叹道：“市长，你真是一字一句地教我，以前在之县开发区，因为不要搬迁，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一点经验也没有。”
陆皓明一字一句地说：
“知行，不是要经历过才知道，没经历过就不知道吗？按你这个说法，人类从没有到过月球，探测器为什么顺利降落在月球上？
处理事情就是抓主要矛盾。
搬迁的主要矛盾是什么？就是极少数人想敲政府的竹杠，影响大多数人的搬迁。
那么，我们就只针对这极少数人来想对策。这就叫工作方法。”
知行苦笑道：“好，我以后多从思维方式的改变上入手。感谢市长这么耐心地教我。”
陆皓明说：“我只介绍你和樊离山认识。至于你要他去做这些事，就全靠你自己去与他沟通。我只送一程。
要是这样教你，你还不会。知行，那就唐局长的面子，我也只卖一次。
否则的话，你真的只能到哪个轻松部门去当个闲职了。”
知行脸上又红又白，说：“如果教了这一次，我下次还来麻烦市长，我就主动辞职。”
正在密谈之间，文娟回来了。一进门看到小谷，就说：“开门就闻到香气了。老陆今天下班下得这么早啊？”
小谷说：“他请我和知行吃饭嘛。”
文娟说：“他应该请你们吃饭呢，一年到头，你们跟着他受苦啊。”
知行起身走到客厅，与文娟打招呼。
文娟说：“今天好好喝杯酒，等会喊个代驾，我要敬你们一杯，跟着我家这位，一年到头没有休息。”
这时，门铃响了，文娟打开门，只见一个人手里拎着些礼品，她又不认识，问道：
“你是找……”
对方说：“我叫樊离山，市公安局的。”
陆皓明一听，忙走过来说：“哦，樊局长，进来进来。”
樊离山进来，把礼物提到沙发边放下，笑道：“市长，你家就煮饭菜了？”
陆皓明说：“到这儿吃饭，我给你介绍一下，文医生，我妻子 。唐知行，开发区主任。”
樊离山向文娟欠欠身子：“文医生好。”
又伸出手与知行握手道：“唐主任好。”
最后才对陆皓明说：“市长，我打电话问你秘书，看你在不在办公室，他说你回了家。我怕晚上来人太多，所以……”
陆皓明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饭时，就在这儿吃个饭。”
樊离山尴尬了一下，说：“好像我是赶饭似的。太不好意思了。”
文娟说：“你是运气好，我家一周也只有周末开伙。他忙不赢，我就吃单位食堂。”
陆皓明说：“坐。”
晚餐，文娟开酒 。小谷不喝。他说：“万一市长有事呢？”
小谷的也有道理，所以，他没喝。
樊离山第一次和陆市长喝酒，想不到陆市长很豪爽，没有一点领导架子，敬他就喝。而且陆市长还主动回敬他们两人。
吃完饭，陆皓明对樊离山说：“开发区的拆迁工作，你要大力支持唐主任。具体情况，他以后跟你商量，这是你这两年内的首要任务。”
樊离山说：“段书记也跟我交代过，市长放心，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听从唐主任的调遣。”
小谷说：“那我先送樊局长，帮你开到家后，就打个的士回来，再来给唐主任当代驾。”
樊离山说：“我调个民警过来开车就行。”
小谷朝樊离山连连使眼色。
樊离山说：“好，那就辛苦谷秘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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