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心里唉声叹气，镜花皱眉没好气道：“我才拿到腰牌，还没捂热你们就要收走？我犯了什么错她又要禁我的足？”
康嬷嬷微微笑着，欠身道：“侧妃这话就说岔了，王府两位主子从未禁过您的足，之前是王爷体恤，知道您孝期未过，才特地容您在仪静斋为令尊尽哀。”
“王妃吩咐了，若您日后还需要去佛寺道观为令尊上香，依旧只需派人禀报王妃一声即可。”
“至于腰牌，您到底是孝期未过，若是经常在外抛头露面，怕会引来非议，坏了您和王府的名声。”
“王妃也是为了您着想，可没有半点责罚的意思，今后府里还是随您行走。再说老奴也只是听命行事，您何必为难老奴呢。”
万嬷嬷在旁目光不善，大有她如果不乖乖交，她便自己去搜的意思。
镜花迟迟不言，水月怕她又起了性子，忙在身后戳了她一下。
镜花深吸一口气，抬起了下巴，坚持着两分傲然道：
“凝碧，领康嬷嬷去我妆台上拿。”
见康嬷嬷差事了了，脸生那嬷嬷上前一步，那身形、姿态和脸色，透着一股子古板气和死正经。
镜花装看不见，等那嬷嬷开口。
“老奴鲁氏，王妃抬举，让老奴掌管后宅的礼仪规矩。您身边四个大丫鬟都是在府外买来的，虽不合规矩，但王妃仁善准了您，您却不能不知感恩，纵着几个外头来的丫头坏了规矩。”
“自明日起，您那四个丫头要去典仪所，老奴会用心教好她们，不至于日后外出丢丑。”
“还有您，王妃见您已有精神出府溜达，便复了您的晨昏定省。自明日起，您卯时和戌时都要去寝宫候着，给王妃请安之后方可回仪静斋。”
“此外再过两个月便是邹大人的忌日了，王妃已经安排下去，到了日子会在慧能寺大办七天法事。”
“您身为邹大人的嫡女，理应祭之以礼，诚心诚意亲手抄录法华经百遍，到时在慧能寺焚烧以慰邹大人在天之灵。”
鲁嬷嬷一抬手，身后丫头垂首上前，将四本经书放在了石桌上。
镜花摸索过去捏了捏，每一本都有一寸厚，当即冷笑道：
“我目不能视，如何抄经？还要在两个月内抄一百遍，这根本做不到，你们在故意为难我！”
鲁嬷嬷面无表情道：“您能有今日，全拜邹大人忠君为国所赐，况且《弟子规》有云，丧尽礼、祭尽诚，事死者、如事生。”
“王妃尚且感念邹大人的恩情，已开始亲手抄录地藏菩萨本愿经，您身为邹大人的嫡女，自该比王妃更加尽心尽力，为邹大人尽孝尽哀。”
“老奴听闻，您只是晚上目不能视，现下日长夜短，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王妃吩咐，每七日会亲自来查看一下您抄经的进度，侧妃还是早日动笔吧。”
镜花放在桌下的左手紧攥，指甲抠起一块皮也不觉疼。
由不得她不恨，往日里除了主子谁敢这样同她讲话。
再说她根本写不得，她脸可以与邹令仪一般无二，可字迹却从未练过，何况她现在拿笔都拿不稳。
若故意弄伤自己不去写，王妃起疑是一方面，只怕还会找其他借口，比如再重封仪静斋，或是干脆借口她不孝，将她发落到庄子甚至赶出府去，会有诸多不便，耽误大事。
可若真的写了，被襄王妃看出来，秘密立马会露馅。
这下可糟了，要过这一关她只有去求白染帮忙。
三位嬷嬷办完事就走了，院里下人忙忙活活收拾被翻乱的东西，水月挨到后半夜才等到机会，仗着身手不错偷偷出了襄王府。
她时间不多，一路没了命跑，到城外才去新落脚的地方扯了匹马，用最短时间赶到了九霄码头。
白染也刚回来，一见水月就是一愣，而后脸色飞快沉了下去。
“你们办的这叫什么事！”
水月本来心情就不好，当即拧起眉。
“卉云山庄？”
白染把面巾和头巾往桌上一掷，气呼呼坐在条凳上，倒了一碗茶，咕咚咕咚灌下，抹了嘴瞪着她，粗声粗气道：
“不然呢！你们把主子的告诫听进去一个字没？！现下卉云山庄上下的人都换了，我又要寻新的地方和家里人联络！”
“若是卉云山庄落在了襄王府手里，你们这不是在为虎添翼！帮着敌人扩展势力呢吗！！！”
水月瞧着墙边蹦跶的蟋蟀，嘟囔道：“又不是主子或你的地方，你急什么。”
白染砸了一下桌子，横眉立目。
“你还有理了？！到底是给我造成了不便！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只不过是玩玩而已，又没耽误什么大事，身份也没暴露，他还闹起脾气了……
水月看了他一眼。
“你也参与其中，我与姐姐为何要向你认错。”
“咳咳咳……”
白染被刚入口的茶呛了个半死，怒意立即变成了尴尬，嘴角不自然扯了扯。
“是我告诉你们那个地方的不错，可你们也总要细细计划一下再动手啊……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日后咱们谁都别提……你突然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他说说就说，他说不说就不说，好似全天下就他长了一张嘴。
好在时间不多，水月也不欲纠缠，只想想便罢。
“王妃给姐姐立规矩了，昨晚去人搜了院子、收了腰牌，还安排她身边四个丫头都要去学王府的礼仪规矩。”
白染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都这个时候了，才立规矩？邹令仪进王府已经多半年了，王妃怎会突然难为起她了？腰牌不也是前两天刚给的？你们……”
白染警惕打量了她两遍。
“没露什么破绽吧。”
水月“嗯”了一声，药是她们手里的药，襄王府内根本没人知道，卷走王妃的人也是她们手下的几名女卫，她们全程没露过面。
如此想着，又下意识补充道：“就算她怀疑了，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姐妹俩做事谨慎，白染是知道的，便犹犹豫豫点了头。
“可王妃给侧妃立规矩实属平常，你们自己克服就是，找我有什么用？”
水月道：“因为那个人假爹的忌日快到了，王妃还让姐姐抄一百遍法华经，每七天还要检查一次。”
这件事她们的确办不了，不过他能办。
白染了然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让人去准备，你每六天来取一次。”
水月没任何表示，转身径直走了。
白染拿她没辙，只好先找了个手下来。
“你明日一早就去买法华经和最好的文房四宝，买到之后送给关着那位，让她老老实实抄写一百遍。她若是不肯配合，就把她左手一点一点砍了。”
“是。”
手下匆匆而去，白染抱臂在原地砸了咂嘴，不住点头，很是佩服。
主子还是厉害，有先见之明，换成他，估计邹令仪的脑袋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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