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阴沉坐在那沉默很久很久，安同风把桌上的东西给吃了个七七八八。
最后怕她想不开，两个人走近了尝试安慰她。
贺还燕道：“舜华，你先别急，我来也只是为了提醒你。这件事主要还是大殿下的责任，襄王殿下想是有分寸的，不会有事的。”
安同风也连连点头。
“是，四嫂，你可千万别乱想，四哥是个聪明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最清楚了。母后说他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才劝了父皇一句，父皇也不过是在气头上才斥责了他，等过几日父皇气消了也就好了。”
良久，叶舜华的双眼才眨了眨。
她觉得这件事中定有蹊跷，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兴风作浪。
照安永清所说，书籍送到京城，会经过数道细致的查验工序，那般赤裸裸的谋逆之言，又怎会躲过所有参与查验朝臣的眼，连大皇子都没注意，最后还堂而皇之出现在了皇帝眼前？
大皇子很看重这件差事，他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是想在皇帝面前证明自己，成功得个王爵，安安稳稳与世无争的与妻小共度一生。
他不敢做出这种明目张胆拔皇帝逆鳞的事，一定是蒙冤。
最大的可能就是，书在落入皇帝手中之前，内容一切正常，而名单呈报给皇帝之后，得知抽查的是哪几本，才在某个环节中被人调换。
以向氏这把刀捅皇帝的心窝肺管子，有人想借这件事一举除掉大皇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尽快找到实际动手之人，才能为大皇子洗冤。
虽此事之后大皇子受封王爵的机会不会再有，但至少他还能保住皇子的身份、保住妻儿。
可这就不是她一人短时间内能查清的了，想必安永清也正在着手朝这个方向调查。
“放心，我没有想不开，府里现在不安全，情况我既已知晓，我马上叫人送你们离开王府。”
叶舜华叫了流月来，贺还燕与安同风知道她要想办法，又宽慰了她两句便随流月走了。
随后叶舜华让清芷跑了趟北镇抚司，叫安永清回府。
可她等了好久，清芷才回来，神色很是不自然。
“王妃，奴婢没寻到王爷。”
这时候天色晚的不能再晚，他不在北镇抚司又能在哪？
即便要查案抓人，也用不着他一个王爷纡尊降贵亲自去啊。
叶舜华心里升起了很不好的预感。
“那屹川呢？你见到屹川没有？把屹川叫来回话。”
“屹川……”
清芷欲言又止，叶舜华的心又提了两分。
“难道屹川也是既不在王府，也不在北镇抚司？”
清芷点头，抿紧了唇。
这丫头这个状态不对！
叶舜华走过去抓住了清芷的胳膊，严肃道：
“清芷，你抬起头来看我！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清芷犹豫好久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叶舜华的脸，嘴巴瘪瘪，忽地红了眼眶。
“王妃……奴婢根本没能进北镇抚司的门。奴婢知道您心急，所以不敢直接回来，在外面转了好久……才等来了一个脸熟的锦衣卫，是他主动找奴婢去了个避人的地方说话。”
“他说他叫朱正，是北镇抚司的百户，过去来过咱们王府，所以见过奴婢，知道奴婢是王妃的人。”
“她听说王妃要找王爷，就告诉了奴婢，皇上前几日已经把王爷的镇抚使印信收了！屹川也被停职，现下他也不知王爷和屹川在何处。”
“他还叮嘱奴婢千万不可往外说，只让奴婢告诉王妃一人，一定要把这消息烂在肚子里……”
事态的发展远比叶舜华想象中更快、更加来势汹汹。
皇帝这次才是真的动了气，安永清实权被夺，连心腹也同受牵连，他这个王爷已被皇帝剥了个干净。
叶舜华眉头紧皱，松开了清芷。
“果然……九五至尊……说一不二，好快、好果断的手段……”
祖父说的不错，伴君如伴虎，他能赏给你的所有东西，在他翻脸之时，亦可以毫不留情尽数收回。
可他能去哪？就他和安同风所说，不过劝了皇帝一两句，皇帝总不至于这就要将最得力的嫡子软禁吧！
叶舜华脑子里飞快转着，梳理一切所知情况。
这件事是大皇子遭难，安永清受到了牵连。
皇帝龙颜大怒之后，先封了大皇子府，但并未对襄王府采取同样手段，而是夺了安永清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印信。
可这消息并未传出，否则叶家、方家、贺还燕、安同风等人必将有人知情，又怎会没有任何一人告知她？
别人可能怕受牵连，或者存着什么别的心思不告诉她，可她的娘亲，亦或是女儿在襄王府的方夫人，不可能知而不言啊！
还有皇帝，这个决定做的太快了，快到让叶舜华觉得他完全被恼怒操纵，失了理智，才会这么草率夺了安永清的实权。
夺了，却又封锁了消息……
……
不对！
恰恰相反，皇帝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安永清这个傻子！他的倔脾气又犯了！若这个时候犯糊涂！只怕才要真的触怒皇帝！
“清芷！取我的夜行衣来！”
半个时辰之后，大皇子府后门外深巷，一处屋顶上静静伏着两个黑影。
“王爷……您这么干能行吗……”
“只有如此，只有案子破了才能还皇长兄清白，解决这场祸事。专心看好，等下一波守卫换岗……”
不远处瓦片传来了轻微响动，他猛然回头，一片黑瓦带着风声迎面而来。
头一低，瓦片拍在了旁边还懵然不知那人的脸上。
两道鼻血静静淌下。
“王——”爷！属下鼻子断了！！！
安永清赶紧捂住了屹川的嘴，扫了两眼远处的禁卫。
并未被发现，他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不速之客。
叶舜华目露凶光，给他指了指巷子里，又指了指他的头顶，便一跃而下。
安永清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意思很明显，“跟姑奶奶下来说话，若是不乖，便送你一顶绿帽子”。
千年狐妖果然不同凡响，即便他如此谨慎，连禁卫都未曾发觉，却还是被她找到了。
安永清提着屹川下到了叶舜华身边。
一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屹川努力抬高脖子，眼珠在他们脸上来回骨碌。
“你……”
“果不其然你还真在这。”
“我……”
“你若是不马上跟我回府，我便将亲手所书‘放夫书’一封送给西厂的人，让他们交给父皇母后。然后再让母后做主抬邹令仪为正妃！再为你大肆选秀！选上十个二十个邹令仪那样的女人到王府好好伺候你！！！”
襄王脑瓜仁疼，头皮也麻。
阴着脸半晌。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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