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夫妇不在府里，叶韶华总算等来了机会，催促着海棠以各种借口出府，把西关厢荒院里的财物都运回来。
于是海棠的机会也来了。
去到溢彩阁，见到浮玉，海棠忙凑到炭盆旁烤火。
外头风刮得像鬼哭，她两手被冻得透红。
“满月宴那次，因为事发在叶韶华的院里，我被突然打晕了，所以不了解内情。不过听银环说了些，我猜应该是清鸢的安排，看我身量与清芷相似，就打算暗算咱们小姐。”
浮玉面如止水，一小堆一小堆分称着碎银和一些金瓜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金银谁不喜欢，海棠看得挪不开眼。
浮玉感觉到了，唇抿成了一条缝，却又笑了笑。
“你的年赏小姐早吩咐了，一份我已着人送到了你的家人手中。”
仔细把十两碎银和二两金瓜子包好，轻轻往海棠面前一推。
“这一份是你的，小姐夸你果敢敏锐，额外赏你的。”
海棠喜笑颜开，接过捧在手心。
“那就劳烦浮玉先生转告小姐，奴婢谢小姐赏，日后一定会更加用心为小姐做事。”
浮玉往她的手臂和小腿上看过两眼，皱皱眉飞速收回视线。
她已经很用心了，用心到让人不忍多看。
身为女子却敢在自己身上下狠手，多半是落了疤吧……
明明也是个苦命人，可惜之前跟错了主子。
“我会的。小姐吩咐，你手头的那些药若是没用完，抓紧销毁，以免有人起疑。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过了元宵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一阵，你有消息照常送过来，自会有人送到小姐手中。”
海棠好奇道：“你要去哪？”
浮玉轻笑。
“我说去做官，你信吗？”
海棠不假思索。
“我信啊，咱们相处都半年多了，你说什么我都信，信你准没错。”
浮玉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笑脸，忽而有些失神，脑子里也有根弦似乎搭错了，瞬间激出了些火花。
鬼使神差一般，他问道：“海棠，若有一日小姐需要，你会愿意给人做妾吗？”
海棠一愣，转而又疑惑的打量他。
“若有一日？也就是……小姐还未下令？”
她眼神清透，浮玉回神，竟稍有一丝张惶，又把目光移回了秤上。
“嗯，我随口乱问的，你当我没……”
“不会啊。”
他忍不住又看她，眸子里有些迷茫。
“为何？你不是对小姐唯命是从吗？”
“是啊，因为我确信，小姐是不会的。”海棠笑笑，手中抛着荷包玩，“小姐与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她把下人的命真的当成命来看。往日吩咐最多的，不是叫我该如何做，而是叫我一定要自保，甚至告诉我在必要时可以供出她来。这样一个神奇的主子，怎么会自私到让人牺牲一生呢？”
浮玉深有感触的弯了弯嘴角，眸底划过一丝落寞。
“的确如此。”
他又张了张嘴，可下面的话他却没能问出口。
明明小姐让他自己问，话到嘴边却不敢说。
浮玉想，她若是不愿意怎么办？
——
夜了，皇宫内。
知道叶舜华雷打不动要晨练，安永清特地跟皇帝讨了御花园延晖阁暂住。
延晖阁长久无人居住，稍显阴冷，两个人宽衣之后便躲进了被窝。
只不过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床上。
距离皇后规定的时限还有一年，安永清担心佳人在侧把持不住，干脆沉声说起了正事。
“今日父皇提到了修书的事。”
叶舜华往被子里缩了缩。
“哦，是嘛。”
“嗯，二皇兄想要这差事，但我举荐了皇长兄。”
听着床板“吱呀”响了两声，他知道她坐起来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自会帮着皇长兄，不会让二皇兄得手。”
叶舜华慢慢躺了回去，什么都没说，脸色阴得很。
这世上不论好事坏事，总有一个道理说得通，只怕有心人。
大皇子夫妇如今与他们交好，自然比前世情况乐观，但也会因此更快招致安宁润的仇恨。
到元宵这期间，修书一事都没了下文，皇帝再没提过。
正月十六下起了大雪，下午，叶舜华与安永清回到了襄王府。
一进门，叶舜华就感觉到了不对。
府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对。
她笑笑，淡定对安永清说：“我先回月下阁了，有什么事你去找我或者让人去叫我都成。”
安永清皱了一下眉。
“好。”
叶舜华走之后，屹川才扑了过来。
“王爷！出大事了！您听属下说！王妃她——”
安永清脸色一沉。
“闭嘴。”
大步往多福轩走去。
然而多福轩门口，早有人恭候多时。
安永清漠然看着跪地冷得直打牙的沐晓。
“你来做什么，元宵已经过了，你该好好守在邹氏身边。”
沐晓从早晨一直等到了现在，要不是守卫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个斗篷，只怕要冻死在这。
不过这也是她的主意，她越可怜，她的话才越可信。
至少别的男人都吃这一套。
顾不得身上脸上的冰雪，沐晓跪爬了几步，到他脚下。
“王爷！！！奴婢有事要禀告！！！”
安永清冷声拒绝。
“本王不想听。”
拔腿要走，但拔到一半脚被人抱住了。
沐晓连哭带喊。
“王爷！您就听一听吧！奴婢拼死也要让您知道！您若是执意不肯听，奴婢今日宁可碰死在您面前，也不能让您糊涂一辈子啊！！！”
院外下人往来不断，都等着给王爷问安领赏。
沐晓这话一出，下人纷纷投来看戏的眼神。
安永清很不高兴。
“把她带进来。”
卫士架起沐晓，拖进了院里，随后关闭了院门。
作为王爷最常待的地方，多福轩每日都有专人打扫，地上只落了薄薄一层积雪，乍一看一层糖一般，甜到足以迷人心智。
头一次进来，沐晓忍不住偷眼四处打量，心中狂喜。
里外布局这么多时日，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能自由出入这院子了。
终有一日，她会得到王爷的认可，摇身一变成为皇子的女人。
她还在梦中，卫士已把她扔在了又冷又硬的石砖上。
“你想告诉本王什么。”
她抬头，看着说话人的眉眼，把心一横，用力磕了个头。
“王爷！奴婢冒死揭发！王妃表里不一！她对您不忠已久！时常背着您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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