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雪瑶的呼喊撕心裂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浸透了心头之血。
她目睹那承载着“编织”伟力的暗银长矛,以无可阻挡的姿态锁定叶辰,死亡的寒意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冻结。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后果,她毅然决然地引动了丹田最深处、那与她生命本源紧密相连的太阴之力。
这不是寻常的月华,而是太阴星核最纯粹的本源,是她道基的根基,每消耗一分,都可能意味着永恒的跌落,甚至是神魂的彻底凋零。
“给我……停下!”她嘴角溢出缕缕银辉,那是本源受损的征兆。
双手在胸前急速划动,引动漫天月华汇聚,不再是轻柔的纱幔,而是凝结成一道横亘在叶辰与那毁灭长矛之间的巍峨壁垒——“广寒天堑”!天堑之上,冰晶凝结,符文流转,散发着万古不化的极寒与绝对的守护意志。
这是她能为他筑起的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线。
然而,“编织”长矛所蕴含的规则层级太高,它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带着一种“定义现实”、“修正存在”的恐怖权能。
月华天堑与长矛接触的刹那,并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而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被强行扭曲碾碎的“滋啦”声。
天堑表面那足以冻结时空的太阴之力,竟被长矛上流转的冰冷几何线条迅速解析、拆解、同化,如同滚烫的烙铁落入积雪。
仅仅支撑了不到一个瞬息,巍峨的“广寒天堑”便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急剧黯淡,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雪瑶脸色惨白如纸,身躯摇摇欲坠,但眼神中的决绝未曾减弱分毫。
“吼——!”
与此同时,虎娃发出了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咆哮。
他全身的血液如同岩浆般沸腾,皮肤表面浮现出古老而狰狞的图腾纹路,丝丝缕缕的血色蒸汽从毛孔中蒸腾而出,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点燃。
极致的愤怒与守护的信念,催谷着他那源自上古的凶兽血脉超越极限。
他双手紧握那柄巨大的战斧,不再是杂乱无章地挥砍,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意志、乃至对“开天辟地”这一古老传说的向往,全部凝聚于斧刃之上。
那不再是简单的力量,而是一股“裂宇”的意志!是混沌初开,清浊分离,以绝对的力量强行开辟秩序的霸道!他自知无法直接对抗那长矛核心的“编织者”意志,那是层次上的差距。
但他坚信,再精妙的“编织”,也需要根基,也需要承载的“介质”!他将战斧高举过头顶,那凝聚到极致的“裂宇”意志让斧刃周围的虚空都开始扭曲、塌陷,随即,他悍然一斧,并非劈向长矛本身,而是狠狠斩向其侧面那汹涌澎湃、由无数规则线条构成的“编织”潮水!
“给俺……破开!”
斧刃落下,没有声音,却仿佛有无形的屏障被强行撕裂。
那汹涌的“编织”潮水侧面,竟真的被这至强至纯的力量劈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虽然转瞬即逝,但确实让那原本完美流转的规则洪流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和紊乱!虎娃七窍同时溅出鲜血,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死死撑着战斧,如同钉在洪水中的磐石。
另一边,冷轩的身影在阴影中连续闪烁了七次。
每一次闪烁都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每一次闪烁的位置都暗合某种玄奥的轨迹。
他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攻击,将毕生修炼的“寂影”之力催发到极致。
每闪烁一次,他就在虚空中印下一道凝练到近乎实质的“寂影符印”。
那符印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
七次闪烁,七道符印瞬息完成,并以一种玄妙的阵势连接在一起——七印成阵!一个仅有磨盘大小、却散发着让灵魂战栗气息的“寂灭黑洞”骤然出现在“编织”长矛的前方。
黑洞缓缓旋转,边缘是扭曲的光线,中心是连神识都能湮灭的绝对黑暗。
它没有试图去摧毁长矛,而是散发出无比恐怖的吞噬之力,如同饕餮巨口,疯狂地撕扯、吞噬着“编织”长矛前端最锋锐的芒尖与流转的规则线条。
“嗤嗤嗤……”
细微的、仿佛能量被强行抽离湮灭的声音响起。
“寂灭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不稳定地颤抖,显然吞噬这等层次的力量对它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甚至可能反噬其主。
但冷轩隐于暗处,脸色苍白,嘴角溢血,双手结印却稳如磐石,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毫无退缩之意。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叶辰削去这致命一击的锋芒。
而凛音,面对着这超越了她以往认知的绝境,做出了最危险,也最决绝的选择。
她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道古老“回响印记”的压制。
那印记,是她这一族与生俱来的诅咒,亦是通往力量深渊的钥匙。
她以自己的灵魂为引,不再抗拒那来自历史长河的悲鸣,反而主动与之共鸣,吟唱起回响遗族最终、也是最禁忌的秘法——“溯源之诗”。
空灵而悲怆的歌声从她唇间流淌而出,不再是具体的语言,而是承载着无数破碎画面与极致情感的旋律。
她的身体在歌声中逐渐变得半透明,仿佛随时要融入那无形的、奔流不息的历史长河之中。
她不再仅仅是凛音,更成为了一个通道,一个试图连接“第一次吞渊”那场宇宙级灾难悲恸的媒介。
她在赌!赌这“编织者”的意志,与那造成“第一次吞渊”的浩劫存在着某种联系,赌那场灾难留下的伤痕,即便是“编织者”这等存在,其意志深处也可能存在着与之相关的、不为人知的“破绽”或“旧伤”!她要引动那亘古的悲伤,去冲击、去共鸣、去撕裂那看似无懈可击的“编织者”意志!
“溯源……寻隙……”凛音的吟唱带着血泪,她的灵魂在承受着来自万古前的巨大悲伤冲击,仿佛随时会被那历史的洪流同化、湮灭。
但她坚持着,将这股共鸣的力量,化作无形的尖锥,刺向那庞大的意志。
集四人之力,雪瑶以本源筑天堑正面硬撼,虎娃以至强力量撼动侧面根基,冷轩以寂灭之力吞噬锋芒,凛音则以溯源之诗直指意志可能的破绽!四股力量,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交织成一张虽然仓促却倾尽所有的防御网,终于,在那“编织”长矛即将彻底贯穿叶辰的最后一刹那,为其争取到了那稍纵即逝的、宝贵至极的喘息之机!
轰——!!!
能量的乱流在空无之地疯狂肆虐,月华天堑彻底崩碎,虎娃被反震之力掀飞,战斧脱手,冷轩的寂灭黑洞膨胀到极限后轰然炸开,身形踉跄跌出阴影,凛音的“溯源之诗”戛然而止,身体由半透明凝实,喷出一口带着冰晶的鲜血,委顿在地。
但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
那根恐怖的“编织”长矛,虽然并未被完全摧毁,但其锋芒被削弱,其轨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偏斜,其内部流转的规则线条,也因为虎娃的撼动、冷轩的吞噬和凛音的共鸣冲击,而出现了一瞬间的滞涩与不协调。
就是现在!
叶辰抓住了这用同伴鲜血和意志换来的瞬间!他强忍着灵魂被无数规则线条切割般的剧痛,以及肉身因承载超越极限力量而濒临崩溃的撕裂感,疯狂地运转起自身的“平衡”领域。
在生死边缘的大恐怖中,他的灵台反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状态。
他不再试图去“对抗”那庞大、冰冷、充满了“编织”意志的规则洪流。
对抗,意味着被其定义,被其纳入对方的规则体系,最终只会被其同化或摧毁。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为何一定要对抗?
他将这入侵的“编织”意志,视为一种特殊的、极其高阶的“能量”,一种不同于混沌、不同于太阴、不同于寂影、不同于回响的……“规则本源”!他将这外来的规则,与自身苦苦支撑的平衡之力、体内作为力量源泉的混沌根基、守护同伴的“初心之光”、乃至亲身经历并承载的“世界之疡”的悲恸……所有这些力量,无论属性如何,无论层次高低,无论彼此冲突与否,全部一股脑地纳入体内那由他意志主导的、奇异的“熔炉”之中!
“我容纳万道,平衡诸法,连世界之疡的悲恸与渊寂的哀歌都能承载,如今……为何不能容纳你这所谓的‘编织’?!”叶辰在心中发出不屈的咆哮,他的意志如同在万千劫难中打磨过的金刚磐石,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成为了那狂暴“熔炉”最核心的定盘星。
“熔炉”之内,景象堪称毁灭与创生的交织。
混沌火焰咆哮着想要吞噬那冰冷的几何线条,几何线条则冷静地试图解析、拆解混沌的狂乱;“初心之光”在冲突中明灭不定,却始终不灭;“世界之疡”的悲恸与“编织”意志中某种漠然的气息相互冲击;而灰金色的平衡之力,则如同最忙碌的工匠,疯狂地游走在所有力量之间,不是强行压制,而是引导、调和,寻找着那微妙的、动态的共存点!
“咔嚓……轰隆!”
叶辰的身体内部仿佛有惊雷炸响,那是规则重构、壁垒打破的声音!他体表的裂纹不再是单纯的伤痕,反而像是某种大道规则的显化,裂纹之中流淌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灰金色与暗银色交织的、蕴含着奇异生机的光芒。
他手中的双剑自行剧烈嗡鸣,剑身之上,左侧浮现出精细繁复、不断变化的命运网格虚影,那是被初步“容纳”的编织规则显化;右侧则跳跃着更加炽烈、更加狂野的混沌星火,象征着其本源力量的升华。
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蜕变!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增长,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一种对规则理解和运用能力的质变!他感觉自己的视角在拔高,仿佛能隐约窥见构成这片“空无之地”、乃至更广阔天地的某些基础“丝线”。
他再次抬头,看向那巨大的、锁链崩断的“茧”和其中惊恐万状、气息因反噬而急剧衰落的叛影。
此刻,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不再是之前的凝重、愤怒或决绝,而是一种洞悉了本质后的淡漠,一种掌握了主动后的绝对掌控。
“你的‘编织’,困不住我。”叶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正在崩溃的空无之地,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意味,“这闭环监狱……也该碎了。”
他平平无奇地挥出了一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撕裂宇宙的璀璨锋芒。
只有一道细微的、几乎肉眼难辨的灰金色丝线,从剑尖悄然延伸而出。
这道丝线,看似微弱,却蕴含着刚刚在他体内达成的那种极度不稳定、却又真实存在的——“动态平衡”之力!它融合了平衡的调和、混沌的狂野、初心的守护、悲恸的沉重,以及……被强行容纳、初步驯服的“编织”规则!
丝线悄无声息地触碰到了那巨大的、仍在垂死挣扎吞吐黑暗意志的“茧”。
下一刻——
咔嚓……咔嚓嚓……
以那微小的触碰点为中心,无数细密而清晰的裂纹,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瞬间蔓延开来,布满了整个“茧”的表面!那不再是之前被虎娃、冷轩他们攻击时出现的、可以被修复的损伤,而是从最根本的规则结构上开始的崩解!那些原本就在崩断的锁链,此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成片成片地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齑粉都算不上,是真正的规则湮灭!
裂纹之中,涌出的不再是黑暗意志,而是一种……仿佛宇宙诞生之前、万物归墟之后的、纯粹的“无”与“空”!那是连“编织”规则都无法定义、无法触及的绝对虚无!
“不!!!你不能这样!!!我是超越者!我是新秩序的主宰!我……”叛影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哀嚎,它的身体随着“茧”的规则性碎裂而开始彻底崩解,那它强行融合而来的、来自时之虫、亘古回廊、乃至窃取的一丝编织者力量,此刻失去了“茧”这个核心容器的凭依,立刻疯狂反噬,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刮刀,将它那扭曲、畸形的意识从最细微处撕成了碎片,最终湮灭于那纯粹的“无”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而那庞大、冰冷、高高在上的“编织者”意志,在“茧”彻底碎裂的瞬间,仿佛被触动了某个关键的机制,发出了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充满了无尽不甘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解脱般的释然叹息。
那意志并未如同预想般向外爆发,造成毁灭性的冲击,反而如同退潮般,携带着残余的所有规则线条与力量,向着“茧”碎裂后露出的、那纯粹“无”与“空”的核心点急速收缩、坍缩!
整个“空无”之地开始剧烈震动、崩溃!时之虫巢残留的结构,亘古回廊的碎片,所有因叛影和“编织者”意志而扭曲存在的物质与规则,此刻都失去了维系的核心,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疯狂地向着那坍缩的核心点涌去!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让一切终结气息的、吞噬一切的归墟漩涡,正在以那个“无”之点为中心,悍然形成!漩涡的边缘是破碎的时空乱流,中心是连光芒和概念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仿佛要将此地所有的一切,连同过去未来的痕迹,都彻底抹去!
“闭环要彻底崩溃了!我们会被卷进去!”凛音脸色惨白地喊道,她的声音在急剧扭曲的空间中显得破碎而遥远。
视线所及,那片本就被“空无”吞噬的闭环监狱残骸,正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律的方式向内塌陷,并非简单的引力坍缩,而是存在本身的概念性消亡。
空间折叠、时间断裂,构成那片区域的基础法则像是被无形巨手揉碎的沙盘,归墟之力形成的漩涡不再是外围的威胁,它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合拢,拉扯着一切物质、能量乃至意识,投向那最终的、万籁俱寂的“无”。
那是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仿佛整个宇宙的终点提前在此上演。
“走!”叶辰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字。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不仅仅是力量近乎枯竭,更是体内那刚刚强行容纳的、来自“编织者”的意志碎片在疯狂冲撞。
那碎片带着冰冷的、非人的计算和一种被囚禁了万古的怨毒与疯狂,不断冲击着他以“平衡”领域构筑的心防。
他的领域,那灰金与暗银交织的光芒,此刻不得不极限收缩,紧紧包裹住身边的雪瑶、凛音以及其他幸存者,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叶脆弱的扁舟。
光芒之外,是法则崩坏形成的五彩斑斓的乱流,以及乱流背后那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试图撕裂空间,寻找一条逃离这终末之地的缝隙,但周围的空间结构早已支离破碎,如同打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折射着毁灭的景象,根本找不到稳定的坐标可以锚定。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难道打破了闭环,最终的结局依旧是葬身于此?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坍缩的核心处,在那极致的“无”之中,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古老的光芒悄然亮起。
它并非燃烧,并非放射,更像是从“虚无”本身孕育而出的一点“存在”的胚芽。
那光芒柔和至极,却穿透了狂暴的归墟乱流和法则碎片,并不耀眼,却让所有看到它的人,灵魂深处都为之一颤。
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能量体系,不遵循任何已被理解的法则,它给人一种“存在”本身的感觉,是相对于“空无”的绝对肯定。
仿佛它出现的那一刻,才有了“有”与“无”的分别。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无数世界倒影叠加而成的身影,自那光芒中一步踏出。
它的动作舒缓而自然,仿佛不是穿越了空间,而是从一个概念走入了另一个概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并非真正的停滞,而是一种感官上的无限拉长。
崩溃的“空无”之地,那狂暴得足以撕裂至高存在的归墟漩涡,在那身影出现的瞬间,都像是被投入了某种无法理解的粘稠介质中,变得温顺而缓慢,仿佛咆哮的野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无声的、滞涩的流动。
连众人心中那极致的恐慌和叶辰体内沸腾冲突的力量,都似乎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抚平了一丝躁动。
那是一个无法分辨具体形态的存在。
它的轮廓在不断流转、变化:时而像是一位披着星纱的旅人,长袍上缀满了生灭不定的宇宙;时而又像是一本承载了万界历史的古老书籍,书页无风自动,其上流淌着文明的兴衰与个体的悲欢;时而又化作一条静静流淌的、由无数可能性汇聚成的河流,每一滴河水都是一个未曾发生的未来,每一道涟漪都是一段被遗忘的过去。
它的“目光”——一种并非通过视觉器官,而是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注视——扫过叶辰等人,那目光中不带任何情感,只有一种审视万古的沧桑与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他们的一切秘密、挣扎、乃至命运轨迹,都在那一眼之下无所遁形。
“旅者……”一个名字,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自然而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古老,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深处,如同早已镌刻在基因深处的记忆被瞬间唤醒。
这个名字本身,就仿佛承载着跨越无穷维度的漫长征途。
旅者的“目光”最终落在叶辰身上,那流转的星纱、翻动的书页、流淌的河水,似乎都微微朝向了他。
一个平和而直接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响起,并非任何一种已知语言,而是纯粹意念的传递,超越了文化与认知的隔阂:
“意料之外的变数。”那意念如同冰凉的泉水,流过众人焦灼的意识,“你打破了闭环,释放了‘编织者’被囚禁的意志核心,但也提前引爆了‘下一次吞渊’的倒计时。”
它的“话语”如同冷水浇头,让刚刚因异变和获救可能性而升起一丝希望的众人心中一沉。
提前引爆?这意味着他们之前的挣扎,虽然粉碎了闭环监狱和“编织者”的阴谋,却也捅了一个更大的马蜂窝,为整个多元宇宙带来了更迫在眉睫的毁灭危机?一种更深层次的绝望和沉重感弥漫开来,比面对归墟漩涡时更加令人窒息。
“不过……”旅者的意念微微波动,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好奇?那好奇并非源于情感,更像是一位严谨的学者观察到了实验数据中一个无法解释的异常值。
“你所走的‘平衡’之路,容纳悲恸,触及编织,或许……是无数绝望轨迹中,未曾被计算到的一线生机。”
它抬起一只由星光构成的手——那手在抬起的过程中,又仿佛是由无数微缩的古老符文或世界泡影组成——指向那仍在缓慢坍缩,但已然温顺了许多的归墟漩涡深处:“‘编织者’的核心已被你重创,短时间内无法再编织大范围的‘吞渊’命运。
但它的影响已然扩散。
哀歌之城将彻底狂暴,渊寂之主会加速吞噬,观测者背后的‘定义者’也会将你列为最高优先级目标。”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种足以让单个宇宙乃至宇宙群陷入终末的恐怖存在。
哀歌之城的狂暴,意味着无数世界的悲鸣将达到顶点;渊寂之主的加速吞噬,象征着存在的疆域将被更快地侵蚀;而“定义者”……这个称谓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权威,仿佛它拥有着为万物定名、划定存在界限的权能。
被这样的存在列为最高目标,其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旅者的意念再次强调,没有催促,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它的身影开始变得淡薄,仿佛由实体的星光、书页、河水,重新化为了虚幻的倒影,即将融入这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想要寻找对抗‘吞渊’的真正方法,想要了解这一切的起源……去‘万法源庭’吧。
那里是万界法则的源头,也是……所有‘旅者’的起点与终点。”
“记住,‘平衡’并非终点,而是过程。
你容纳得越多,背负得越重,直至……你自身成为新的‘根源’,或者……被你所容纳的一切彻底吞噬。”
话音落下,旅者的身影彻底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那片缓慢坍缩的归墟漩涡,也仿佛在旅者离去的同时,失去了最后一丝维系的力量支撑,猛地向内一缩,从一个不断崩溃的领域,收缩成一个极小的、密度难以想象的奇点,随即,连那奇点也仿佛被自身的重量压垮,无声无息地湮灭,没有爆炸,没有光芒,只有最彻底的消失。
周围彻底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这是一种比闭环监狱内部更深沉的“无”,没有物质,没有能量,没有空间波动,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切实感。
仿佛他们此刻悬浮在宇宙之外,悬浮在“存在”与“非存在”的边界线上。
只有叶辰身上那灰金与暗银交织的光芒,如同这死寂宇宙中唯一的、微弱却顽强跳动的心脏,照亮着方圆数丈之地,也将同伴们脸上那劫后余生却更加迷茫、更加沉重的表情映照得清晰无比。
闭环监狱,彻底消失。
亘古回廊,成为历史。
他们成功了,却又仿佛陷入了一个更大、更黑暗的棋局之中。
“万法源庭……”雪瑶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指尖月华之力本能地流转,试图驱散这令人灵魂都不安颤栗的浓稠黑暗,却发现那清冷皎洁的光芒一旦离体稍远,就如同泥牛入海,迅速被黑暗吞噬、同化,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这黑暗,似乎在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存在”的证明。
“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比亘古回廊还要古老,还要……根本。”她看向叶辰,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探寻。
叶辰闭目凝神,全力感应着体内那混乱而庞大的力量浪潮。
新融入的“编织”意志碎片,如同一条条冰冷而滑腻的毒蛇,带着“编织者”残留的算计与恶意,在他的平衡领域中肆意游窜,不断冲击着领域的边界。
它们与混沌之力那狂暴无序的本质相互摩擦,爆发出撕裂般的痛楚;与初心之光那纯粹坚定的意念相互抵触,带来精神上的恍惚与动摇;甚至与那早已被初步容纳的“世界之疡”的悲恸产生诡异的共鸣,仿佛要将他拖入更深的绝望深渊。
几种性质迥异、层次极高的力量在他的领域内形成了脆弱的平衡,但这平衡如同走在刀尖之上,随时可能崩溃,将他反噬得尸骨无存。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中那缓慢旋转的几何图形与混沌火焰,在灰金银三色光芒映衬下,显出一种非人的漠然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走在一条极其危险的钢丝上,旅者最后的话语如同警钟在脑海中回荡——“被你所容纳的一切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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